来人是顾千松,在这种有点混乱的时刻,他仍是一派翩翩的贵公子作风。即使语气中带了点警告与凌厉,表情与动作还算的上是温和。
欺软怕硬,动作再狠又怎么样,没有依仗的弱女子就可以欺凌,但面如春风的顾千松却不可以忽视,身份和地位在那里,人人都要给他面子。
魏奉山得势的时候,她靠着他的荫封享福,她那时候就懂。现在更懂了。
要债的头领见了他,立刻就收了手,气势也弱下来,甚至还挤出了一点违心的笑意,不去看一边的佟明媚,径直对着顾千松,“顾老板好。”
“这是在做什么?白白惊扰了郁秘书休息。”
顾千松不动声色走到佟明媚身边,不动声色地与她并立,一同对着这群讨债的人。
“魏老板欠我们一些款子,怕再不要就收不回来了。听说郁秘书已经清醒,这才结伴来。顾老板不要怪我们等不及,我们这些人家业比不上您,这笔款子收不上,十几年就白干了,多少兄弟等着吃饭呢。”
顾千松认真听完,神情之中似乎还流露出一丝关切,“既是借款,便按照合同来办事。说什么收不回来的话?郁秘书不过是受了一点伤,怎么会收不回来?若真有这种翻脸的事,商会自会助你讨回公道。还是说,诸位心里其实想……”
他到后面,说得暧昧,却让这群男人都噤了声,慌忙摆手。
怎么想,无非是认定了两条,其一魏奉山必死,其二,一等他的命尘埃落定,商会的人便会将他的家业瓜分殆尽,谁还理会前朝的债务。
但人人都能这么想,却谁也不能说出来。
“不不不。顾老板言重了,不急不急,也不是这一时半刻的事情,今日不过来探望郁秘书,见着人无碍,我们也放心了,不过离月底也就十来天了,相信郁秘书病中也能分出一点精力救济一下我们这些等着吃饭的穷伙计。”
郁郬脸色苍白,从声音中已经能听出他实在没什么力气:“诸位放心。”
打头这个已经这样说了,其余的人也纷纷应和,朝着顾千松点了点头,一齐走了。
等他们消失在医院的走廊上,顾千松看着刚回过神,还有点呆愣的佟明媚温柔道:“踩低捧高,人无非就这样,个个蓄妾奢靡,什么等着这笔钱吃饭,胡说八道。”
佟明媚低头:“多谢。”
顾千松道:“没什么。我也是跟他们实话实说罢了。”
郁郬虽然身心俱疲备,但显然对顾千松抱有戒心,一直盯着他们这,不时咳嗽两声。
佟明媚连忙走过去,叫边上的人将他扶到病床上躺着,他的手臂上还缠着纱布,佟明媚看他的每个动作都有点心惊胆跳,还总忍不住想起弟弟,心中担心愈深。
“郁秘书,你要不要喝水?”
郁郬摇头,望向跟着佟明媚一起靠过来的顾千松,“顾老板,是因港口贸易的事来么?”
顾千松摇头:“我是来看看你。”他说罢,朝外头招了招手,手下将东西递过来,没什么心意,但是礼节做的很到位,水果和花篮,摆在了郁郬的床头。
“郁秘书,早日康复。”
郁郬的面孔仍然板着,又因还在病中,脸色难看,佟明媚觉得很对顾千松失礼,她朝郁郬使眼色,但床上的男人或因虚弱,没有注意到。
佟明媚吸气,抬头对顾千松道:“顾老板,多谢。”
顾千松笑得和煦:“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魏老板身陷贼窝,想来这几日事情多,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他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呈。
郁郬憋着气看着佟明媚在他面前接过了那名片,还一脸诚恳:“真感谢你,顾老板。”
顾千松又问候了几句才走。郁郬全程不大搭理他,最多只是碍于面子“嗯”了几声。
待人离开,佟明媚攥着手里的名片,若有所思:“顾千松。”
郁郬哑声道:“顾千松不是好人,太太千万别去找他。”
佟明媚想起来魏奉山也说过这话,她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大约是男人对于男人的戒心,譬如她这样的女子,注定要受到许多男人的追求的,而他们难免视别人为劲敌。
当然此刻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佟明媚问:“讨债的是怎么回事?”
郁郬简单说了,“生意场上借贷都是寻常,太太不用多心。”
佟明媚听出他在避重就轻,更直接道:“商会是不是想有动作?”
甚至已经有了。不然那些人不会这样急吼吼地上门。
郁郬回道:“小动作,无关根本。我也不是病得起不来,倒还不至于又聋又瞎,由着他们戏弄。”
佟明媚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想看出他脸上有什么破绽。她本不懂商场上那些事情,也并不关心,但刚刚催债的人的话让她不得不多想。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