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这帮人怎么处理?”
厅中烛影摇摇,跳动着的火舌兢兢业业散着光,荡漾到众人身上,映出了数片诡谲莫测的影子。
秋兴宗一宗人躬身抱拳,毕恭毕敬地在地下站着;两大排灰头土脸、五花大绑的人跪在那宗人脚边,也知晓自个儿的处境,死气沉沉地垂着头,颇有点“我为鱼肉”的意思。
问毕,那宗人抬起头,朝上首望去。
闻声,懒懒歪在高堂的少女停下转着茶盏的手,似是漫不经心地撑起眼皮,长睫闪了闪,轻飘飘朝下头丢去一个眼神。
“这还用问?”她唇角微勾,唇瓣翕张间红舌翻转,从中冷冷蹦出几个字,“杀了。”
话音轻轻巧巧地往下落,风声呜呜咽咽地四处飘,两相碰撞间激起一股肃杀之气,震得厅上众人不管站着的跪着的都打了个寒颤,和西风下的火苗一齐跳舞似的抖三抖。
“估摸着这回杀不得。”下首之人定了定神,以实情相秉,“他们帮主遣人来了,说一会儿就到,亲自上门赔罪,要赎人。”
“他们帮主?”肃杀之气退了一半,那少女仰头想了半日,终是直起身子,懒懒向前探,“他们帮叫什么来着的?”
调子懒洋洋的,眸底杀意却不减。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然从这淬冰带霜的声音中就能听出,这人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
地下几人的生死全凭她轻飘飘的一句话。
少女身旁丫鬟模样的人倒不惧她那上位者姿态。小丫鬟重新倒了一盏茶,塞到她手里,笑道:
“姑娘,您可上点心罢。跟万阳帮都打了三个月了,还没记住人家帮派名字。”
“他们帮主也有点意思。”那少女却不接茶盏,慢条斯理地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万阳帮前前后后来了多少回,回回有人被抓,也不见他们帮主说要来赎。怎么,这回来的这批人里,有他儿子不成?”
她走到那被绑得跟菜市里的螃蟹似的一群人前站定,随手抓了一个人,示意宗人拿去他口中塞着的布帕,擒住他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真有他儿子?”她问。
声音徐徐缓缓,但压得很低,排山倒海似的朝前倾覆而去,令被捉着的那人筛糠似的虎躯一震。
“没……没有。”那人欲哭无泪,“帮主才堪堪二十,儿子还没影儿呢。我们也不知帮主究竟为何而来。”
少女从鼻子里出了那么一下的气,“哼”了声,松开手,接过旁边人早早递来的帕子,一下下磨着指尖。地上跪着的那人正松了口气,耳畔却飘来了不带感情的、轻轻慢慢的一句——
“无甚价值,拖下去杀了吧。”
她把帕子轻轻巧巧向铜盘里一丢,转身正要迈步离开,又似是想起什么来,忽地侧过头,“诶”了声,道:
“对了。”
地上面如死灰的众人如同看见水源的岸上之鱼,求生之欲令他们猛地抬头,饱含希冀地向她望去,却见那红唇翻覆,从中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话:
“我怕吵,处理的时候让他们安静点,别让我听见声音。”
少女重新把自己扔进了高堂上的雕花梨木椅里,冷眼看着那几个五花大绑之人被拖走,似是有些体乏,掩唇打了个哈欠。旁边那丫鬟适时上前,替她捏了捏肩,问:
“姑娘可是困了?可要早些回去歇息?姑娘明日出嫁,寅时就要起床。”
“你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少女又打了个哈欠,冷哼一声,“等等罢,他们帮主就要来了。”
江望秋烦得很。本是想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个整觉,却收到密信说宗门有事,抓了几个闯宗门偷罗锦汉云轴的人。
和之前来的几波人是同一帮派的。
江望秋很想不通。
他们宗门在武林里小得像只麻雀,通共就这么一个宝贝,如何还能被万阳帮这大帮派盯上,前前后后锲而不舍地送了好几波人头。
好在秋兴宗还算能打,来一波打退一波,这回还将人全部捕获。
——惹得那帮主竟说要亲自登门。
不得不见。
见了还得虚与委蛇一阵,待对面撕破脸了,才能痛痛快快地刀剑相向。
既然那帮主来了,这波人是杀不得了。但气势还是要做足,一方面好催人快些来,一方面也好给人一个下马威。
地下的宗人都是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想必能明白她的意思。
想到明儿还得嫁人,戴上高门贵女的端庄面具四处逢迎地过上一日,江望秋便更烦了。她此刻只期盼着那帮主是个省事儿的,来了好生说上几句,并承诺再不来惹事,也就罢了。
懒得和人嚼舌头,也懒得和人打,早些回去睡觉是正经。
今夜风大,穿堂风声似孤舟嫠妇。
江望秋气定神闲地吃着茶,身旁丫鬟听得远远一阵狼嚎,见那帮主还不来,急得很,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