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灵没有这么容易死,估计是处于休眠状态,你看见什么了?”具子都问甘棠。
“一个……老婆婆?”甘棠如实交代自己透过灵眼看到的景象,“她一直在衰老,七年多以来,从当初少女模样到现在老态横生,但那种衰老态又不是很正常,更像是早衰症的模样。”
具子都沉思不语。
那花妖在这七年间拒绝与他们沟通,实在被逼得急了会说自己把修炼的内丹给时薇是在赎自己的罪过,而后便不再搭理甘棠二人。
甘棠也提议过要不要告诉她数十年后会造成的恶局,可具子都却打断了这种思路,因为这样做有泄露天机之嫌,到头来变数可能会更多。
“她现在炼不出内丹给时薇了吧?”甘棠转脸询问地看向具子都。
具子都摇了摇头,反倒轻松一笑,“大变数要来了。”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回去了?”甘棠眼前一亮。虽说沉眠能够缩短时间感,但一直醒来醒去的,然后醒来后发现又过去一年,又过去两年,还是使人有种恍惚的心理疲累。
“或许。”具子都也不敢断言,“我们去看看那边。”
此时那边花庭清与时薇已经睡下,具子都便和甘棠又回到了房顶上待着,因为预估到有大事发生,他二人便不再进入沉睡状态。这夜的月光很亮,具子都和甘棠用指尖的萤火下了一晚上的五子棋,小气的具子都,自七年前以来,除了那个萤火的小把戏,再也没有教过甘棠其他的小法术。
次日清晨,将他二人幼稚的棋局惊起的是时薇在底下的尖叫。
她,又变老了。
花庭清熟门熟路地撇下哭泣的妻子,来到石屋周围那棵最枯萎的栀子花树下,已经不知是第几回向那树灵祈求灵药。
只见那干枯的枝干上已没有任何花朵,枝干在颤抖,勉力生出一顶花芽,又瞬间枯萎了下去。
花庭清哭着跪了下来。树枝在左右摇晃,像是在摇头摆手,又像是一个病体奄奄而站立不稳的女人。
这是甘棠此时还读不懂的情感,也是具子都丢失许久的共鸣,因而他们都自然而然地把这一人一树之间的情感流动给忽略了。
花庭清这一回没有得到灵药,悻悻而返,换来的却是时薇的勃然大怒。她焦虑烦躁地打碎了整栋屋子里所有的镜子,也弄伤了手。
花庭清带时薇去就近的卫生所包扎伤口,时薇质问他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得到灵药,花庭清支支吾吾地避开了话题,将妻子留在看诊室里,独自去结账单,结完账又跑去男厕所一根一根地抽烟。
这个卫生所面积不大,门厅紧邻大街。时薇见丈夫迟迟不回来,便从诊室走了出去。这条街道东西向,卫生所的建筑位于街道的阳面,阳光透过门厅的落地玻璃窗斜射进室内,经由地面光滑的白色地板砖将微弱的光斓反射到了同样粉刷成白色的天花板上。门厅内没有找到丈夫,时薇眯起了眼看向外面,却是见到一个穿着怪异的老人跌倒在地。
时薇赶忙走了出去,将那老人扶起。
“她好像本性并不恶……”甘棠此时和具子都坐在门厅的塑料椅子上,目睹着门外发生的事情。
甘棠见具子都不答话,朝他回望一眼,却是在他那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隐忍的肃杀之气。
具子都腾地站了起来,几乎是跑着出了门,去追那个老人,或者说,那个衣服上隐着蟒纹的老道士。
“喂!你去哪里?”具子都的动作特别迅速,以致于甘棠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不知所踪,她追不上具子都,只好继续跟着时薇。
没有了具子都,甘棠只得像透明人一样腿着。花庭清从厕所里出来,浑身带着呛人的烟味,他默不出声地拉着时薇回家。甘棠庆幸他俩没有乘出租车回去,同样腿着。
出乎花庭清的意料,妻子竟然不再哭泣吵闹,而是紧紧攥着右手包扎的纱布,这既令他松了一口气,又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时薇乖巧地吃了药,喝了牛奶,洗了个澡,爬到床上,睡着了。
夜,深了。
花庭清简单收拾了一下,睡到时薇的身旁,也沉入了梦乡。
甘棠腿着跟了这小夫妻一天,同样也是疲累至极,她没法自己爬到房顶上,又习惯了睡在野外吸收天地灵气,只好在外面的林子里找了棵歪脖子大树,费了老大的劲儿爬上去,打了个呵欠,沉沉地睡去。
当甘棠被暴力摇醒的时候,她睁开朦胧的睡眼,面前被放大的是具子都震怒的脸。
具子都许久不曾在她面前显露出来的坏脾气再一次地爆发了出来,甘棠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具子都阴测测的声音仿佛带了冷刀子,“你知道现在过去多久了吗?”
“多……多久?”甘棠大觉不妙,若不是自己在睡眠的过程中积累了浓厚的灵气,估计会因具子都的阴冷气场抖成了筛糠。
不对,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积累如此充沛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