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水榭。
他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托着她被王爷握过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沉默地擦了起来。
他的力道不算轻,一下一下地擦着九姬的手,好像擦拭一只玉盏,每一片瓷每一只缝都没漏过。
可他就是不说话,只有指尖的力道,每一下都提醒着九姬他不可忽视的存在。
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却也没人提出疑问,都还以为他在作法似得。
没人出来帮忙,只有九姬被他控在掌心就这样擦着手。
等他终于擦到了指尖,待将她指尖也一一擦完,他才缓声开了口。
“臣自侧妃手掌的纹路上,想起从前见过的一种奇怪病症。”
他开口说话,这才终于抬起了头来,目光默然落定在九姬的眼睛上。
一旁的王爷闻言连忙问,“怪病?少卿说得是什么病?”
九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但她的手还在他的掌心里握着,眼睛也被他眼睛盯着。
她不敢动,只听见他道。
“这病,叫谎病。”
谎病......
九姬一听,就知道这位少卿说得是什么意思了。
可王爷却没懂。
“恍病?是指神思恍惚吗?侧妃确实总道头晕,神思不清,这才常年在外养病。只是本王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种病。”
几位道长也都说没听说过,但这位少卿是连妖案都能断的人,见多识广也是有的。
九姬一直以来,也晓得他自小历经坎坷、经多识广。
但能把她用了幻珠、变幻成了唐大小姐的事也识出来,是九姬怎么也想不到的。
所以,他都知道了。
东京妖坊的熊坊主斥重金买来的落蜃草,确实是给了他用。
虽然所有人看她,还都是沈侧妃的模样,但在他眼皮下面,她早就露出了原型。
不是沈侧妃也不是唐小姐,而是她自己。
他这么多日,一直都没有戳破她,直到今日。
九姬目光掠过周遭。
身后就有三位道士,与她同在水榭之下,而这整个王府,又何止这三位道人?
如果他一直等待,就是为了等到今日这道士齐聚的便利之时,那倒也说得通了。
九姬方才那点不知因何而起的慌乱,突然就不慌了。
她慢慢吸了一气,沉下了心来,回看向这位大理寺少卿的眼睛。
“所以,钟少卿准备怎么给我治呢?”
是准备再跟她打两圈哑谜,还是当众说破,让这满院的捉妖道士,直接在王府捉妖?
不论怎样,九姬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她既然冒用了他妻子的身份行事,就做好了一着不慎被他发现的觉悟。
只是没想到,他早就发现了,直到今日才表现出来。
真是沉得
住气啊。
她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但事已至此也不重要了,九姬等着这位少卿的回应。
她长眉微挑地看过来,嘴角甚至勾着一抹自嘲的笑意,满眼都是,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无所谓了的神色。
钟鹤青忽的心头微抽,在那细微的抽搐中隐隐一痛。
所以她以为的是,他在设计最佳的时机捉她。
所以她就没有任何其他的猜测了。
所以在她心里,原来就是这样看他的......
空气在两人之间凝固了一样,隔着一层薄帕交叠的手,各自冰凉。
九姬等着这位少卿开口。
只是却见他低垂下眼帘,嗓音低哑地道了一句。
“这病有且只有一种治法。”
“是什么?”王爷连忙问。
九姬也等着他的答案。
可他只缓声开口,说了两个字。
“回家。”
水榭下的池中漫上来的清凉湿气,连同半空旋来的风,顿时将两人之间凝滞的氛围一扫而空。
九姬惊讶地向他看去。
他却轻轻将她的手放了下来,将帕子还给丫鬟。
他脸色低闷到好像要落下了雨来,偏雨未落,他跟在旁全然不解的王爷拱手行了礼。
“臣才疏学浅,只是偶然听闻此病而已,或许并不是真,还需要另行查阅书典籍确认。”
他说着,目光又自九姬身上轻轻一掠。
“臣这便回去翻阅书籍,请王爷允臣先行回家。”
王爷断没有阻拦他的道理,一边嘀咕着“侧妃在外养病五六年,是该‘回家’了,也许回来了就好了”,一边连忙叫人去送钟鹤青,“少卿且去查阅,不急不急。”
王爷半是恍惚,半是恍然,捋着胡须。
而男人墨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