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胜雪的声音徐徐飘来,“我是人。”
昏黄的灯光在江迹尘眼前闪了闪,他反射性地抬头,见青衫少女提灯站在不远处,橙色的灯火映地她的眉,她的眼都明晃晃的,像极了初生的朝阳。
叶浮灯解释,“好像快下雨了,我给大人拿把伞来。”
南乔伸手推开雕窗,凝视窗外飘飞的雨丝。
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大网,迷蒙一片,屋外的树枝已抽出新芽,被雨水洗的碧绿泛光。
她换了个姿势,托腮靠在窗台上,毫无征兆的一阵风袭来,雨水扑在面颊上,有一种润润的凉。
雨水模糊了视野,她习惯性去擦,檐外光线微弱,等她放下手时,脖颈处似乎被什么东西抵着,一道身影已然落于窗台。
那是一把蜿蜒如蛇形的剑,暗红色的剑穗微晃,又像流雾一般散开,如同天边的朝霞。
那人伏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但南乔认得那把剑。
青霜剑。
翻天惊飞鸟,滚地不沾尘;万变之中,但见剑光不见人。
南乔后知后觉,她贯喜欢在刀尖上抹各种毒物,那自己岂不是....
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话还没到嘴边,就听到那人说,“放心,我这回没在刀刃上淬毒。”
那人的侧脸笼罩在蒙蒙雨雾中,发丝拂唇,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颗来源不明的水珠,显然是冒雨而来。
叶浮灯盯着她,语气缥缈疏远,“你不该来这里。”
南乔吸吸鼻子,讪讪地用手指挪开她的剑锋,“右护法。”
“上头说...这牵丝戏还是得叫您服下。”她从怀里捻出一淡青色的瓷瓶,“他们说是新研制出对若柳扶风的解药,解毒效果会更好...”
“到底是解药还是毒药。”叶浮灯冷笑一声,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这也是他的意思?”
南乔被她看的浑身发毛,“不是,楼主他不知道,自从三月前他南下之后,我已经好一阵子没在楼中见到他了。”
“噢对了。”南乔挠挠脑袋,不知道在兜里掏什么东西,半晌,才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盒,搁在书台上,“楼主给你的金疮药,上京最好的。”
南乔转了个身,坐在窗台上,腰间的铃玉随着她的动作被甩地叮当作响,“听说您和楼主当年是同一批进鸣玉楼的,楼主对您,定是还念旧情的。”
叶浮灯的眼睛半垂着,“杀手,也有情?”
忽的,她伸手将那淡绿色瓷瓶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在南乔错愕的目光中,她嘴角一弯,像是没心没肺,“这么多年了,那几个老不死调出来的,还是那么难喝。”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
叶浮灯擦了擦嘴,并不想与她多废话,“你可以走了。”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叶浮灯挑眉,以为她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待,“说。”
“右护法您不仅是剑法出神入化,登封造极,脑袋也是聪明绝顶。把王允的死嫁祸给巫蛊之术,既能洗清自己的嫌疑,也可以弄的这府中人心惶惶,真是妙啊!”
叶浮灯抱剑靠在窗沿,歪着头听着南乔开始喋喋不休地用一些华丽的词藻夸她。
她抬起那双波澜不惊的眼,打断,“王允不是我杀的。”
南乔惊觉,“啊,什么意思?”
她笑,“虽然细小,但你也应该看见了,他胸口处绣有的奇怪的腾纹,似花又似木,我有这么好的绣工?”
南乔摇了摇头,“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不对。”
在她的印象中,叶浮灯的绣工确实有些难以入眼,以往任务需要扮作高门世家之女时,她每每要费些功夫。
为了培养合格的杀手,鸣玉楼一众女杀手皆习琴棋书画,乐理歌舞,而叶浮灯除了武艺,其他都是下等。
“我才几个月不回楼中,那些人竟这样着急,居然派你来给我送药。你来若只是送药,那你的任务完成了。”叶浮灯的声音隐匿于茫茫大雨中,“此事不简单,我劝你不要掺和。”
南乔听见她剑入鞘的声音,她鼓起勇气,“我是来帮你的。”
“我不需要。”叶浮灯拂去耳边鬓发,眉眼却是冰冷的,“你自身都难保,何谈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