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又一汪的眼泪,就没停止过哭泣,好不可怜。
陈婆子和四个丫头曾听说话郁菀在府里不受宠,常被人欺负,而今真正亲眼看到了,方知那些传闻竟做不得假。
几人心里滋味也不好受,皆是心下不忍地撇开眼睛。
梅元彤无甚怜悯之心,冷眼看着,随后讥笑着用脚尖踢了踢郁菀肩头道:“小丫头命贱,对你却是忠心呐。”
郁菀没有说话,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忽地生出一种荒谬之感。
而后又终于迟钝地感受到了伤心,仿佛有一把利刃捅进了心上,又反复搅碎了,疼得让人受不住。
两行清泪自眼中滑落,啪嗒一声砸在地上,泪花溅起打湿了衣裙。
她心里生了恨,又生出一丝妄想,若是她起身去拿妆奁中的剪子,来得及一剪子扎死梅元彤为自己报仇吗?
当她想得入迷时,另一滴泪打在了手上,泪珠滚烫立即惊醒了她。
郁菀垂眸藏起了眼里的心伤,她低声下气地求道:“求表姑娘放过双梨吧,她只是一个,不知事的小丫头。”
说罢她又抿了抿唇,再抬眸时,眼底有泪,有清明,
“说到底,表姑娘是容不下我,容不下大公子对我好……”
“住口!”
梅元彤听不得那话里的某个字眼,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郁菀看她,眼含讥讽。
梅元彤不想听,她偏要说,非但要说,还要说很多。
既是要闹,那就闹大吧。
她要梅元彤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自己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何所惧?
“表姑娘,我没有勾引大公子。
大公子也不曾对我有心,他只是怜悯我,怜悯我在府中的处境,怜悯我被人欺负。”
郁菀脸上有泪淌下,
“大公子那么聪明,他什么都知道,他是个好人。
那日我去给大公子还鲁班锁时,他便问过我,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了?是不是表姑娘你,欺负我了……”
“我让你住口,住口,不要说了,你没听见吗?”
梅元彤三两步走到郁菀面前,又想对她动手。
郁菀则显得很是畏惧慌忙后退,直至退到了梳妆台下躲着。
她抱膝蜷缩成一团,眼神落在虚空的某点,嘴里喃喃,用不小的声音继续说道:
“表姑娘怪我去找大公子,可不是表姑娘你指使孙婆子来抢鲁班锁,才摔坏它的吗。那样精贵的东西,我不敢收的,原就是要还给大公子的。
鲁班锁是因为表姑娘才砸坏的,我要还给大公子,坏了我怎么赔得起?我没有要告状,是大公子说,你欺负我的。
大公子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落水是你推的……”
郁菀的话说到最后已经颠三倒四了。
“贱人闭嘴,我让你不要说了,闭嘴。”
梅元彤眼睛发红,带着盛怒去抓躲在梳妆台里的郁菀,她染了丹蔻的手在里面胡乱地抓扯着。
可郁菀躲得深,在最里边,她压根勾不着。
在旁听着郁菀话的秋水和春意对视一眼,皆是眼皮一跳。
这郁表姑娘不要命了,说那些话只会更加激怒姑娘。
上次仅仅是因为一个鲁班锁,姑娘都能把她往湖里推,这一次怕是要打死她。
果然梅元彤暴怒,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她身姿不如郁菀瘦弱娇小,钻不进梳妆台下,又拉不出人,便起身去搬动那梳妆台。
可那东西是木头打造十分沉重,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怎么搬得动。
连翻吃瘪,又被郁菀的话刺激得额上青筋直跳。
梅元彤气得失去了理智,心里怒火中烧无处发泄。
她抬不动那梳妆台,便顺手拿起铜镜狠狠掷在地上。
听得那铜镜落地的声音,才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梅元彤又一手,把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扫下,噼里啪啦的声音,缓解她的焦躁。
随后,她猛得转头看向那四个粗使婆子,铁青着脸大声吼道:
“给我砸,把这屋里的东西都给我砸了。”
那四个婆子对视一眼,面色犹豫不敢动,
梅元彤瞪大眼睛,脸上显出狰狞之色:“还愣着做什么,给我砸!”
她这幅神情很是吓人,四个婆子慌忙应声:“是。”
四人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领命,大步走来,拎起房内的花盆砸了个稀巴烂,又掀翻了桌凳。
床上的被褥,圆角柜里的衣裳,全都被她们拖出来撕碎了,屋内巨响连连。
陈婆子并喜儿四个丫头都吓傻了,双梨哭喊着让住手却无人听。
秋水和春意有心想劝两句,可梅元彤盛怒之下无人敢惹,多一句嘴都是不敢的。
遂到最后,整个屋子里以前狼藉,唯独还剩下郁菀躲着的梳妆台是完好的。
这东西委实是重,四个婆子联手脸都涨红了,才将其掀倒,露出了藏在墙角下的郁菀。
梅元彤狞笑着走过去:
“贱人我看你往哪儿跑?”
她站在郁菀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脸上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