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我们来谈谈你的作品吧。”
林冬霜很显然不愿意提以前的事情,她目前对他的信任度不足,他能理解,于是重新切入新话题,掌握谈话节奏,“你最近在画什么?”
这个问题,让林冬霜卸下些许防备:“一本儿童插画。”
“介意让我看看吗?”薄城阳询问的语调格外礼貌。
沉默几秒后,林冬霜点头:“介意。”
他随和一笑,“那好。你说,你无法下笔,当时你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可以说说吗?”
“我一动笔,就像有人在拽着我,我静不下来,明知道我要画什么,可我无法专注,虽然我可以强迫自己画,可是画出来的作品必然会有瑕疵。”
薄城阳思忖片刻,随后起身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画本和一些笔,放在桌子上。
“可以帮我画一棵树吗?”薄城阳温和地问。
林冬霜盯着空白的画纸,眼底闪过一次疑惑,“你想让我画什么树?”
“什么树都可以,只要是一棵树就行,越简单越好,也不用担心瑕疵,只要画出来就行。”
林冬霜戴着口罩有些闷,呼吸不太顺畅,但没有摘下的意思。
她提了提口罩,伸手将桌上的画纸和笔拿起,在上面作画。
画笔在她手里舞动,笔尖摩擦着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倒有几分舒适的治愈。
薄城阳往沙发后靠去,坐姿略显慵懒,漆黑的瞳孔倒映出林冬霜认真的模样。
不到三分钟,林冬霜将画纸放在桌上,“画好了。”
薄城阳将画纸拿起,原本轻松的眉宇,在看到林冬霜所画的树,不经意的微微蹙起。
这是一棵凋零的大树,孤独地矗立在荒凉的山坡,树干遍布划痕,简单的笔触却勾勒出凝重之感。
薄城阳微微抬眸看向林冬霜,她神情平静,仿佛一滩死水没有活力。
“它的树叶去哪儿了?”薄城阳露出一抹专业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林冬霜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沉思,“冬天,掉光了。”
“所以,这是一颗冬天的树?”
林冬霜轻轻“嗯”了一声
“那为什么树干上有那么多划痕?”
“因为附近的小孩很歹毒,而树不会反抗。”林冬霜平静的声音像是死了一般。
薄城阳征了怔,过了好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将画纸放在桌上,正朝林冬霜的方向。
“你认为,你是这棵树吗?”
林冬霜垂下眸子,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丝失落,“不清楚。”
薄城阳的眼神仍然保持温和,他轻声说道:“好,那我们只说这棵树。到了冬天,树叶凋零,但这棵树依然还活着,它只是冬眠了,以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等到春天复苏,它会再次长出绿叶,即便伤痕累累,它依然坚强地屹立在这里,总有一天会枝繁叶茂。”
“如果它已经空心了呢?”林冬霜问。
薄城阳回应:“它还有树根,这么高大的树,它已经深深地扎根在地底,生生不息。”
林冬霜掀起眼皮,眼神略微动容,但很快又露出一抹无奈,“如果它被砍了呢?”
薄城阳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慢慢将这幅画竖起,然后小心地展示给她看,声音过于温柔,不知是出于专业,还是只对她,“但你没有让它被砍,你只是让它冬眠了,你在保护它。”
林冬霜伸手,将画接过,抚摸着画上的树干,指尖轻轻触碰到划痕,仿佛在感受着那颗坚强的树的存在。
平静如死水的心,泛起一阵微微的波澜。
“再帮我一个忙。”薄城阳接着说:“帮我补充一下这棵树周围的风景,想到什么就画什么,好吗?”
林冬霜点点头,拿起笔继续作画,专注且平静。
薄城阳耐心地等待,默默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