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仅有,便是好身价。
“一只,足够了。”
明鸾说完,拿出一份缮写着细密字迹的纸帛,语气笃定,“这上面的法子,你应是会的。”
广袖下未施丹蔻的指尖泛着微红,腕间肤白胜雪,挂着只无甚雕刻的白玉福镯,观真不经意瞥过,却不禁兀自想道,若承受禁蛊,剧痛之时,怕是不啻于生生折了这纤纤手腕。
为着某些目的,明家倒也真是狠心舍得。
上前接过纸帛,只略略观阅了几行,观真的眉心已显出深深皱痕。
百年岁日,为着部族得以生存延续,主动也好,迫于无奈也罢,越氏不是没有背负过血债。突发恶疾暴毙而亡的一方王侯,数以万计困死毒雾迷境的将士,坊间流言、别史外传,那些看上去荒诞不经的故事,多多少少,都有着越氏参与其中的痕迹。
或磊落跌荡,或龌龊不堪,早就分说不清。
避世简居,仍旧无法摆脱命运倾轧,相抗权势威逼,只会招惹来更大祸患。之于高高在上、予夺生杀的公卿显贵,斗升小民类如蜉蝣苍苍,有几分本事的,也不过是好用些的棋子利刃。
利用越氏诛锄异己,行就魍魉野心,观真早已见怪不怪,自大悲禅院内被点出的那一刻,便想通了其中缘由。
那么这一次,要他调配何种毒物呢?
是迅即气绝,还是沉疴痼疾,久卧病榻?
是让人死得悄无声息,还是受尽折磨?
可少女却说——
我要你部族所传禁蛊。
瞬时不复平静,随之,是西域鸠毒几字带来的骇然、慌乱,继而,妄加猜测下又陡生惊疑、暗喜。
承蛊术者,外表无任何异样,也查不出任何端倪。但其内里之中,日日剧痛加身,较之凌迟剜髓,不遑多让。最初,这般蛊术只用以惩戒深仇死敌,或是部族罪极之人,直至另一种秘法现世,才被划为了禁蛊。
多年前,一位天份极高的越氏祭司受困情网,心伤欲绝,半疯半癫之下把蛊术应于自身,历遍苦痛折磨,最终与他那爱人同归而亡。
前人逝去,时间弥久,流传的故事许已失真,但这秘法却是被一成不易地记载了下来。
以不传巫药为基,以越氏血脉为引,花费月余,承蛊术者若能留存性命,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蛊毒渡向他人,掌生死于无形无踪。
观真原以为定北王府有意自立,一场绝色佳人的阴诡布局中,不惜加诸无解鸩毒,明家所谋应是龙椅帝座之位,以及当今天子的命脉生机。
如暗渊得见一丝明亮,无望的渴求似乎有了些许契机,但暗喜并未延续长久,刚刚燃起的希冀,顷刻就被阻隔翻覆,跌入微茫。观真盯着手中的纸帛,久久不语,震惊的眼瞳中映着烛火寂灭的光,不敢相信竟是如此。
“这笔交易,禅师可愿?”
察觉到观真神情骤变,明鸾适时开口,语气平缓,仿佛仍在耐心等待。而后,如同递付承诺一般,听上去惑人的声音里又有着良多坦然,“你所求的,我会给你。”
思虑了几息,观真将纸帛妥帖地收拢怀中,双掌合十,躬身回道,“月圆夜前三日,请郡主务必来此。”
“好。”
似是瞧够了面前的菩萨佛像,明鸾收回目光,转向身旁静立的观真,“佛堂后的新殿,是为禅师准备的居所,平常不会有人来打扰。”
“小僧谢过郡主。”
听到观真口中不变的自称,明鸾弯了弯唇角,却另有所指地说道,“殿外留了亲卫照看,禅师有事可差他们去办。”
“多谢郡主。”观真微微躬身,再次行礼。
“行路奔波,禅师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来。”
“小僧恭送郡主。”
行走间,艳红的云锦裙摆掠过脚边圆座,其上的芍药花摇曳生姿,迷乱心绪。观真步步持礼,半垂着眼眸跟随其后,看到的便是这层层血色。
翩翩身影离去,佛堂内净光慈云,宁神清心的香火气又占了上风,越发缭绕。
两两相加,痛不欲生…
能拿出这法子,明家郡主该是明白后果…
她自己选的,用不着我来忧心…
但愿,能使大仇得报…
观真转动念珠,口中喃喃念着,却已不再是那劝善的佛典经文。
.
“灵玉。”
“小郡主有什么吩咐?”听到明鸾相唤,灵玉立即应声上前。
“佛堂后的灵光殿,着人去守着。”
“小郡主放心,我去选些武艺厉害的亲卫,里里外外,严丝合缝,全都给他看住了。”灵玉格外认真,一脸正色地保证道。
明鸾见状,眼中添了些许真切笑意,嘱咐道,“不远不近地瞧着就行。”
“小郡主,我记下了。”
“传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