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明小将军,咱家给您见礼了。”
“今日咱家是公务在身,奉旨而来,小将军快快准备接旨吧。”
“哎哟,小将军真是客气得紧,这分量,让咱家怎么好意思收下。”
“小将军这样讲的话,那咱家就却之不恭,多多谢过了。”
“咱家还要赶回去复命,酒席就不必了,小将军也不必相送,留步,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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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京皇城而来的传旨太监离去后,那尖着嗓子的刺耳音调终于消散,明昭揉了揉额角,仿佛颇感烦闷与不适。
遣退了身旁一众侍从,明昭目光微垂,手抵额侧,斜倚在圈椅之内,指尖摩挲环转着一枚蟠虺纹墨玉扳指,像是在等什么人。
“公子,万万慎重啊!”
确认已无旁人存在,侧殿内的隐秘处走出一位谋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对明昭行礼之后,便开口直言相劝。
面对此种劝谏,明昭神色平平,语气也颇为淡漠,只眼中闪过一丝异常危险的光,“他要我杀人,那我便去杀。”
“公子!此乃意在取你性命的死局啊!”
“那正好为阿姐多添几座贺礼。”明昭如此说着,唇角带上了些许笑意,似乎毫不在意双手染血,更不在意又收割了多少性命。
世人总以为,放下屠刀就能回头是岸。
可就算放下了屠刀,旁人又岂会丢弃手中的利刃,将要迎来的,不过是更为惨烈的厮杀。
说他行事愈发无常也好,性情阴鸷狠戾也罢,全都只是为达目的的手段。
阿鸾不在了,多些杀戮,又有什么关系。
“阿昭,活下去。”
是啊,活下去。
他怎么会不听明鸾的话呢。
只不过,当时应声的那句“好”,却还有余下的半句未说出口——
迟一些,我便去陪你。
*
“妖道又如何,本王愿信。”
明鸾故去的第十年。
深暗静寂的秘殿,形制诡异的冰棺,一切如旧。
笑靥容颜,也仍是那般倾城绝艳,流年如逝,无法影响分毫。只是,冰冷的寒意变得愈发深重,苍白似雪的肌肤间,竟透露出点点嫣红之色,显得分外蘼蘼。
绯色蟒袍,金丝绣九蟒其上,青色玉带勾勒出身形凛凛,却是更为清瘦了几分。
明昭立于冰棺一侧,垂眸而视,眼中混杂了太多让人无法分清的真实与虚妄,凌厉冷然之下,深藏着已不可逆转的疯魔与偏执。
朱砂赤色,香气馥郁,但也掩盖不住更为浓烈的血腥味道。明昭端过一只丹霞玉盏,其内半盛的药液在烛火的映照下泛起猩红的光,像是取人性命的无解剧毒。
烛光跃动,药液又好似活物。
明昭一饮而尽,缓缓附身,点点渡入明鸾口中。
唇角残留着黏腻的药液,唇色也被沾染上斑斑赤红,此刻的明昭显得愈发危险而疯魔,举止虽是克制,可眼中的偏执溢散而出,再也无法压制。
“阿鸾,他们都说我笃信妖道,嗜杀成性…”
“阿鸾,你醒来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阿鸾,我一直有听你的话,但你可知晓,这时时刻刻所要承受的剜心之苦…”
“阿鸾,我要离开几日,办好事就立刻回来陪你…”
似梦境呓语,明昭轻声念着,如同确信明鸾可以听到一般,甚至于虚妄间期许着一丝回应。
边北至上京,四季轮换,黎明黑夜交替,所在意的仿佛从未改变。往日的回忆里,熟悉的事物中,好像还能感受得到,触摸得到。
可梦境早已破碎不堪,再难复原。几许清明时,明昭知道,那个人不在了。
他的阿鸾,不在了。
*
许是恨意不灭,又许是上天垂怜,施舍下一分契机。
明鸾身死之后,得残魂余存,只不过,于秘殿之内冰馆之中,无法离开半步。
如此这般,被囚于方寸,无止无终,没有岁月尽头。可明鸾只觉得这样很好,能陪着明昭,就已是很好。
偶尔,明昭会对她讲述一些外面的事情,或是占据了哪些城,又或是杀了哪些人。明鸾看得出来,明昭行事愈发偏执,更甚开始大肆搜罗方外之人,笃信阴阳逆转之术。
但那又如何,她只要阿昭活着。
渐渐的,明昭皆是带着满身的伤前来,或轻或重。甚至有一次重伤而归,因执意要先到秘殿,延误了救治,未能及时处理的伤口引发了高热,久不退去,以致明昭昏迷了整整十日。
明鸾本以为她的死便是休止,便能让一切好起来,可世事并不遂人愿,明昭带着的伤,越来越重。
滔天的皇权之下,明家没有任何可以斡旋的余地,能保住定北王府已是万幸。如今情形,明鸾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