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窗外几分薄光透过龙凤琉璃宝瓶,映得满室堂皇金碧,宽大的花梨书案后,傅桓端坐在紫檀圈椅中,手臂半搭在圈背之上,眼眸半阖似有所思。
前日王齐已来复命回禀,四芳轩几经查访并无可疑之处,背后的东家也为寻常富贾。因着家传良方,所制售的蜜食糕点口味出众,在京中颇有些名气,大约是得了太子妃喜爱,才多次命人前去。
傅桓想着,若是阿鸾如此中意,便将四芳轩盘买下来。此外,再寻些□□甜食的厨娘送去栖霞殿。
这世间,能给的,他都愿意给阿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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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兼程,栉风沐雨,一路避开官道驿站,卫渊终是赶在兵部传召前抵达边北。
因明鸾所命之事甚为紧急,卫渊顾不得更衣梳整,便径直前往了崇北郡大营秘见明昭。
“我已知晓,你先下去休整吧。”议事完毕,明昭看着风尘仆仆,一脸倦色却依旧笔直而立的卫渊,下令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卫渊无视了在旁直冲自己挤眉弄眼的胞弟卫潜,利落行礼,言行间极为循规守矩。
“你也退下吧。”
焚燃着沉香木的书房中,明昭斜靠在六方椅之上,双指撑抵着额侧,神色难辨,挥了挥手,让卫潜也一同离去。
明昭看着卫渊送来的密信,指尖不时地在其上划过,幽深的眸中添了些晦暗阴翳的情绪,愈加让人难以猜透。
不同于一般贵女临习的簪花小楷,明鸾所书,行笔间风骨耸峙,更甚暗藏锋利。
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藏匿起的情意渐渐失控,如同疯长的荆条藤蔓,缠绕得愈发密实无隙,却也被肢支解得皮肉绷裂,鲜血淋漓。
而鲜血浇注之下,便化为了极深极重的偏执爱意。
明鸾要他坐稳定北军统将之位,无论如何,他只会让明鸾心愿得偿。
明延霆、明衡父子二人亡故,明家嫡系旁枝又皆已无人。如今情形,魑魅罔两为鬼为蜮,他这不清不楚的身份要承袭王爵,是何等不易。
可阿鸾要的,便没有不能给的。
不择手段也好,嗜杀逆施也罢,夺也要夺来。
此番回京注定不会太平,粉饰的呈祥和睦中,多少人已按耐不住,利欲垂涎。而未能使那些人遂意,他怕是早已被视为眼中疔疮,肉中深刺,想必所要面临的局面不仅仅是暗流涌动下,将欲掀起的血雨腥风。
窗边新架的舆图遮挡住薄光,投下的阴影使得书房内有些昏沉。明昭摊开的掌心中疤痕交叠,新旧伤口累加,光斑映下,显得愈发起伏触目。
再次用刀刃划开皮肉,明昭的面色未有丝毫波澜,犹如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眼中带着几分愈发深然的偏执之意。
明昭注视着掌心鲜血流下,滴落在盛有玉石的嵌鲛珠紫金匣中。浸染血色,玉石呈现出妖冶糜丽的红。正如昔年旧岁,于猎猎风雪中见到的明鸾,同样的灼灼其华,摄人心魄。
殷红将止,明昭取来崭新的绢帕,仔细擦拭着沾血的刀刃,举止间万分爱惜。
被带回明家不久,时逢明鸾十岁生辰。明昭身无所有,拿得出手的只一把随身多年的匕首,便当作生辰礼物赠给了明鸾。
明昭记得,那日的明鸾很是开心,将匕首拿在手中不住地翻看,眉眼间都挂满了明晃晃的笑意。
“这是我在阿爹宝库中寻来的,给你。”
那年生辰过后,明鸾回赠给他一柄簇新的佩刀,长度尺余,云龙纹白玉把,金镂空花鞘,錾刻菱形兰草图,其上宝石镶嵌,锻造形制华丽又繁复。
而明昭的那把匕首却是无甚装饰,类犹俗物。正如他与明鸾之间的鸿沟深壑,霄壤之别。
窗外已是霞光满天,落日映照,使得书房内更多了些血红之色。铺平的信纸上,墨迹未干的字迹与明鸾所书颇为相像,只更多了些毫不遮掩的锐利。
“一切安好,阿姐勿念。”
掌心的鲜红凝结成黏腻的暗色,皮肉翻覆,变得愈发黏腻不堪。明昭极为认真地落写下最后几字,便出神地看着窗边的舆图,思量着所谋之事,又将布局的每一步都反复推演。
未得诏令,私自携兵入京乃是重罪,甚可牵连全族。此番行事谋划无异于豪赌,赌注便是这条命,输即万劫不复,落得十死无生之地。
可偏偏明昭只有一个念头,他就能见到明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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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一路上可还顺利?在上京一切可好?可有挂念我?”分别多月,待卫渊沐濯更衣过后,卫潜便如同话痨般凑在一旁问个不停。
见胞弟仍是一副少年心性,卫渊不由得面色微沉,开口时的语气也严厉了不少,“在小公子身边当差需得万分谨慎警醒,你该是稳重些。”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不敢犯错,不然被扔回圜庭不死也得脱层皮。”听到兄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