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都未考取,便提前学那治理之道岂非本末倒置。
若是能去见识一回自是极好的。
于柯昭清楚若身在这穷乡僻壤,一个县令便是天,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想越过秋家,越过县令,首先便要往上看。
眼见于柯昭眉头稍松,骆叶抬起二郎腿调笑道:“哎哟喂我的乖乖,于大秀才还真要去那劳什子国学堂进修?”
“有何不可!”于柯昭将笔一扔,抢过骆叶杯子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
“年轻人啊!”骆叶摇了摇头,又拿了一个杯子倒茶,“听说牛雪峰那事可赔了不少银子,到底还是过去了。”
于柯昭捏着茶杯的手一顿,牛雪峰此事在她这里并未过去,只是暂且压下。
这跟她料想得差不多。
那日之事的具体细节村里之人自然不知晓,在场的有心人俱三缄其口未透露半点线索,最后也没人报官,想来是有人出了钱息事宁人了。
“那牛雪峰的侍郎你可见过?那半张脸都烫伤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将姓牛的家里镜子全都砸碎了,出门看到镜子也砸,十头牛都拉不住!”
于柯昭好笑地看着骆叶绘声绘色的表演,低头瞥见竹篓里的蛐蛐,“最近秋玉成可是手头紧?”
“那必须是”,骆叶咧嘴一笑,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不然她的常胜将军怎么突然说要卖我呢。”
次日清晨,挥手与前来送行的慕氏和沈洛道别,于柯昭踏上了去往书院的道路。
好一个冬日晴天,碧空万里无云,北风虽凛冽却不至寒冷刺骨。
虽天色尚早,紫阳山下各式各样的牛车马车来往已络绎不绝,紫阳书院迎来学子归巢的一日。
于柯昭摩挲着临行前沈洛赠予的鹿皮手套,从里面翻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清俊的字体写着“缓事则圆”。
她看了又看,连日来心头的低落如这晴空一时了无影踪。
要与沈郎细细诉说内心的愤懑与不平对于柯昭来说自是不愿的,他最是清楚她的性子,以至于后来二人也默契地未再提起此事。
“嘘!到了!”
于柯昭从牛车跳下,付了路途费用便与骆叶一同提着包袱往山上书院爬去。
紫阳书院是这附近几个城镇内较好的书院,就学院排名来说属于是千年老二,被白鹭书院力压一头。
在于柯昭看来白鹭书院的确较为新净,建筑美轮美奂,相当于现代有钱人扎堆的私立学校,而紫阳书院则属于那种毕业后才装空调老公立学校,需修建的地方可不少。若单以书生功名成绩来说,二者几乎平分秋色。
“这破问心百步梯,老娘迟早累死在这!”才走到山腰,骆叶已气喘吁吁,一屁股往石阶上坐下。
于柯昭见怪不怪地掏出水壶饮了几口,略作稍息。
紫阳学院建在山顶,所有学子需爬完这百步梯才到学院门口,虽说是百步梯,实质非是一百几而是数百。
夏日炎炎爬上来必定汗流浃背,如今临近深秋,爬到此处虽略生热意但也舒服,一路上枫叶片片,红橙黄绿连绵甚是惊艳。
眼见一波又一波学子越过她们二人,于柯昭踢了踢骆叶的屁股,后者嘟囔着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
于柯昭看了一眼骆叶书篓旁边晃动着的两个小竹篓,好笑道:“把你的小强兄和将军兄扔了,你必定轻松许多。”
“那可不行!昭你在后面给我推着背吧,我走不动了。”
“行吧,就宠你这一回。”
“哎哎哎,让你推怎么变成拉我呢!”
二人调笑打闹着慢慢一步一步往上登,越过了连绵枫叶,渐渐的沿路植物色彩越来越单调,树上挂的叶子越来越少直至都是光秃秃的枝头,台阶上积攒着厚厚一层落叶。
不知不觉二人已至山顶。
抬头一看,紫阳书院大气磅礴的牌匾近在眼前,赤色的墨宝经过多年风吹雨打依然光洁如新,在深秋的初阳中熠熠生辉,虽肃杀但不萧条,虽静默却不冷清。
急事则缓,缓事则圆。
不需急着去抚平生活的起伏,何不当作是冬日深潜地下的种子,等着来日春天破土而出!
须相信事在人为!
于柯昭深吸一口气,走进书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