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才?一个男扮女装混在闺中多年的人,他究竟是什么心性,有什么目的,还真的不好说。”
裴秋慈皱了眉:“阿念,你听着有些生气。那王琳琅……我在落云县时,听你母亲说起过京城的家书,说你跟她们处的很不错。你难道是生气他隐瞒么?他那样的出身,有所隐瞒也是正常,听闻他早年也遭了不少刺杀,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生生男扮女装,若是可以,谁愿意那样子活呢。”
何念道:“他是不容易,我只是不想被他拖下水,往后跟他一道论罪去死。”
裴秋慈点头:“可他未必就会死,他若是成了呢?毕竟,现在只有崔柏君是真的死了。”
如今,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崔柏君死了。
上一世,他就没死。
这一世,何念将那诏书卷起来,将折叠的宣纸放好:“你什么时候要?画画的材料呢?”
裴秋慈有些松了一口气地摸了摸桌底下的暗格,将里面的一个胭脂盒拿出来:“材料都填在这里面,不多,画画是刚好够用的。我明白你的担忧,若事有万一……不!绝不会有那个万一。最好就这两天,越快越好,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裴秋慈的眼一向没什么神采,但有那么一瞬,她眼睛都似在发亮,接过那只胭脂盒时,何念触到她手上的冷汗。不过裴秋慈的动作太快了,她自己倏地就收回了手。
这个房间不像楼下点着甜香,而是很自然的檀木香,浅浅淡淡。
此处是朝云阁。
想到江照曾说过的话,何念不禁问:“裴先生,这个地方是不是很特别?”
特别?
人人都知道这里是京城有名的青楼,开了数十年依然屹立于此。
裴秋慈侧了侧脸,窗外的光斜着进来打在她的脸上,柔地发亮:“如果说,曾经的我是这里的花魁,你信么?”
好久,何念才应道:“我信。”
裴秋慈浅浅一笑:“那你知不知道这朝云阁每个地方都有暗道隔间,时时刻刻都有小童藏匿其中偷听消息?”
何念看向那些挂画的墙,柜子,铺着花砖的地面……裴秋慈敲了敲桌子,让她的注意力回来。裴秋慈说:“你放心,我提前下了重药,今日进暗道里的人都会昏迷,我们说过的话没有人会听到。”
裴秋慈:“阿念,你该回去了。”
裴秋慈:“其实,这地方你本不该来。”
……
王熹灌醉了黄飞,独自上楼打开房间时,裴秋慈背对着他站在窗前。
眼看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王熹大声呸:“行啊,一声招呼不打,就让你的人送走了。你最好是让她给嬷嬷画出来,不然你还是得死!这一次,你哪都跑不了。”
喝了点酒的王熹脚步踉踉跄跄地朝她走过去,还很顺手地抡起了地上的一个圆凳。
他高高抡起的凳子正要砸向女子时,那总是背着他的人却忽地回转身来,朝着他仰脸笑道:“我不会再跑了,哥哥。”
那一声哥哥叫出来,王熹有些发懵。
她竟叫他哥哥。
是她在做梦,还是他在做梦?
窗前那香炉的白烟袅袅,细长细长的烟柱,味道很特别。
他想到,这个女人跟他回来后,她就一直在点这个香,说是跟云嬷嬷讨来的。
嬷嬷!嬷嬷!
她一定是说动了嬷嬷。
王熹古怪地一笑,有点高兴,又有点生气,很是恼怒。
王熹瞪着她:“你竟要杀我!”
裴秋慈忍着身上的痛,将他手上的凳子拿下来。
裴秋慈含笑道:“你早该死了。”
进京的一路,王熹的拳打脚踢没有停过。
所有的疼痛,侮辱,她都能忍受。
可那天王熹喝醉了酒,说漏嘴说当年她在孜一观山下等裴秋水时,他伙同一帮人上山找过裴秋水。
裴秋水原本要还俗了,他是要下山与她在一起的。
裴秋慈在山下等了那么多天,不甘心地又去山上寻他。
她最后还是没有见到裴秋水,他不在观中,房间只有他留的一纸书信。
各自安好,不复相见。
上面有只有他与她才知道的特殊印记。
当年她以为是真的,万念俱灰,才离开了京城。
裴秋水给她找了后路,走了何灿的人情,安排妥帖。
可他自己呢?缠绵病榻,身边无故友,无爱人。
他的最后一面,她都没有见到,离京后开始那几年她甚至好多个日日夜夜地暗地里恨他怨他咒他骂他。
裴秋慈好恨,凳子砸王熹,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脖,他的背……
断了,烂了,血糊了满墙满地。
听闻当夜有一个男子喝醉酒,从朝云阁无声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