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解释就越糟,桂嬷嬷不得不看向林氏:“夫人,这里头的东西,得尽快烧了才好。毕竟是巫蛊之术,别坏了府上的风水运道。”
桂嬷嬷的异常,何大夫人怎会察觉不出?
她心中奇怪,但还是顺着桂嬷嬷说的:“的确是这个理,那让人去请乌有巷的阎婆过来,拿到明处去烧。”
阎婆是京中的神婆,生子算命卜卦驱邪除祟样样在行,很多人家办各种红白喜事都喜欢请她。烧压胜之物,更需要她来。
桂嬷嬷应是,急急抱着木匣子就下去了,像是要尽快处理。
风从外吹进来,何念抬手将窗拉好,关紧了,她走到大夫人不远处的圈椅坐下。
大夫人林氏拿起杯盏喝茶,却问起她昨日的桂花糕味道怎么样。
现在桌上的茶点亦是桂花糕,但没有送她的甜。
糕面上撒的是去秋的桂花丁,有淡淡的花香,何念说好吃:“今早已吃了大半。”
府中的姑娘大多都喜甜,所以林氏命人做了不少,“等会儿你再带些回去,这几日趁着新鲜吃才好。”
何念拈了块桌上的桂花糕吃,慢慢吃完,才开口问道:“大伯母,不知府上谁人的名中含有穗这个字,禾穗的穗。”
她一直留意林氏,看到她喝茶的动作略停顿了下,神情微变:“那妆奁匣子有这个字?”
何念说是。
“原来如此,”思及桂嬷嬷刚刚的异样,大夫人林氏恍然。这时,她已没了喝茶的心情,便将杯盏放下,“无怪乎我看那妆奁匣子很眼熟,原来是你小姑姑的物件。”
小姑姑?
何念知道父亲是四兄弟,却从未听说过他有姐妹。
大夫人看她不解,便道:“你这小姑姑早就故去了,而且虽说是姑姑,但她并不算是何家人。她叫做陈穗,是禹城的将门之后。”
那是老一辈的事,何老太爷与陈穗的父亲交好,可惜早年禹城匪乱频发,很多将门世家都被那些匪徒忌恨屠杀,陈家便被屠了满门,只留下陈穗个小姑娘,被家奴拼死送到了何老太爷手中。
何老太爷看她族中无人,便将她留在府中抚养,视若己出。
大夫人刚嫁进来时,还跟陈穗同处过一段时日:“后来她喜欢上了一个穷书生,老太爷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你小姑姑就趁夜与人私奔,行船路上遇到歹人,两人都丢了性命。老太爷受不了这打击,早早就去了。久而久之,我们不提,府上就更没有人提过她了,全当是没了她这个人。”
“她的东西在当年就陆陆续续烧完了,倒是没想到,居然还余有个匣子。”
何念沉默听着关于这位小姑姑的往事,却总是想起桂嬷嬷的异样。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吧。
一个人死了这么久了,还会那么忌讳么。
说着过去的旧事,大夫人林氏见何念不为所动,不禁又道:“其实,陈穗与你父亲幼时相识,两家还有口头婚约。陈穗做了那事,婚约自然就不作数了。你姑姑死后,她原先的家奴却是怨上了你父亲,怨上了老太爷,若是你父亲早些娶了她,或者说服老太爷接受了那穷书生,何穗就不会与人私奔,就不会死了。那家奴心灰意冷,后来离开何府不知所踪。你父亲亦是自责不已,回落云县后不回来京城,应当也是原因之一。”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父亲回落云县久居的原因,何念有点惊讶。
看她终于是有些反应了,大夫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想来是有人知道这些旧事,这次便趁机利用。如我所说,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与你并不相关。待我查明,我会让你大伯父书信与你父亲说。至于此事,你就再不要想,再不要问了,亦不要同他人说起你姑姑的事。”
“阿念,你在这里答应我,可好?”
大夫人说那么多,就是让她不要管,不要问了。
这位大伯母掌管何府后宅,心思如发,何念不以为自己要查要找,能避开她的人。
大夫人想的很简单,只要她听话。
在她的目光下,何念选择先如她所愿。
见她点头,大夫人脸上才稍和缓了些:“今儿去蝶苑,又对着那郑大人,想必你亦是累了。晚些时候,我让樱桃跟绿鹦都过去你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