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一带,十一月底萧瑟的寒风利刀似地刮着,周既川穿了身休闲家居服,伫立在阳台抽烟,烟尾的一点红星忽明忽灭,吐出的烟圈顷刻散在风里。
烟瘾上头,不舍被天气打断兴致,抬手拢住风口,又深深吸了一口。
阖眼,仰头,长叹,凸起的喉结线一如起伏的小山峦。
像个难以戒欲的瘾君子。
室内,隔着一层透明玻璃推门,软阔的床上趟着一道曼妙的身形,女人身上一阵没来得及处理的浓浓酒气,稠密的呼吸和时不时胃里泛起的酸意交杂在一块,发出断续的哼声。
为了钱坤建立更稳固的经济合作,周既川这两个月几乎是随叫随到。钱坤嗜酒如命,又爱行酒桌上不醉不归那一套,有次甚至喝到胃溃疡。
这次的合作,周既川特地选了个离津市最远的城市出差。
姜迟雪跟在他身边两月不到,对职场上的暗流涌动终于有了点概念。钱坤瞥见站在周既川身后的她,一晚上眼珠子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最后不免被灌,周既川没拦,酒尽之后,姜迟雪醉得不省人事,他才搂过人,假意装腔,暗示姜迟雪是他的人,才将人带回酒店。
烟才抽了一半,床头突兀的铃声尖锐响彻整个房间,把姜迟雪闹醒,她迷迷糊糊伸出一只手胡乱抓摸,捏到一个冷硬的方块,攥在手里努力睁开眼皮,蓝光在晦暗的房间里照亮一大块区域,小夜灯似的。
下意识下滑,摁到外放,电话就这么猝然接下。
她还带着被打断深梦的起床气,甜腻的嗓音夹着嗔怪,“谁啊?这么晚了打电话。”
乔应瑕特地开的免提,原本被江亦吟压下一头的气势,又攀升而上,她得意地笑,“小雪啊,是阿姨。既川和你在一块吗?”
姜迟雪对这声音有如定时闹钟般的应激反应,顿时坐起身,花了几秒时间看清周围,转头和正在推门的周既川的视线对上。
“阿、阿姨,我、既川哥在……”
乔应瑕眉飞色舞,“好好好,阿姨知道,你们俩好,省得我总是操心。”
眼神细细小飞刀似往江亦吟那飞,江亦吟接下几个,也跟着露出看戏的笑。
“不不不,我们在出差。”姜迟雪连忙否认。
此时周既川已经走到她跟前,接过她手里的手机,摁掉扩音,放至耳侧,“妈,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来公司看看你平时的工作环境。”
周既川眉心拧作一块,“您来公司了?”
“是啊,我早就想来看看了,你还不让啊。”
“您明明知道我不在,这时来做什么?”
乔应瑕听着不乐意了,“你这孩子,我就当散散心顺便看看,难不成还能偷偷收了你的工位打包回家不成?”
周既川把烟摁下烟灰缸,手指逐渐用力,不知不觉把烟头摁折。
“那我打电话叫人带您参观。”
“不用!”乔应瑕悠悠往江亦吟那扫了眼,“这正好有个现成的上赶着给我介绍呢。”
当羞辱和贬低一个人成了习惯,那么常年以往保持的优雅和端庄,也会在这一刻无形暴露。
江亦吟对这些尖酸刻薄的针对没什么反应,面对一只挑衅的猴子,需要用高级动物的思维来应对。
她不在意地倾身,红唇几乎要触及手机屏幕和乔应瑕的手背,话里造作,“既川哥,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阿姨的。”
女人身上的馨香和说话滚出的热气劈头盖脸在乔应瑕身侧打转,她嫌恶地扭身,剜了江亦吟一眼。
周既川握手机的手一紧,烟头扯底弯折成一段。
她叫他既川哥?
她什么时候叫过他既川哥。
“吟吟,是你吗?”
江亦吟冲着隔了一来米的手机提高音量说:“是我!你出差几天也不告诉我,好想你啊!”
这声音和变异了的声波似的,弯弯绕绕好几圈才传到周既川的耳朵里,手机捏在手心发热,他耳尖也被烫到。
“我、我马上就会回来了。”
听出儿子话里的结巴,乔应瑕顿时话里不爽,“既川,不要因为一个女人随随便便改变自己的计划和立场!”
一声近乎怒吼的隔空教育让周既川回了神,好似方才是一场梦,也是,江亦吟何时对他柔情过,主动过甚至甜言蜜语过。
一瞬间回到现实,周既川直身,对自己提了个醒,“妈,我还有工作要忙,您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别麻烦吟吟了。”
“那妈妈问你,如果今天妈妈不要你回来,江亦吟要你回来,你会听谁的?”乔应瑕非得要个满意的答案才罢休。
周既川默声数秒,长到姜迟雪以为电话已经结束,从洗手间里拖着步子走出来,“既川哥,我刚刚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早,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天气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