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火光四起的时候,夜晚的天空中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
整座闽清城格外寂静,丛横交错的水道上明明该亥时才闭幕的夜市在今日也早早歇了灯。
像是一种早有预告的谢幕,诺大的水城只剩下了烽火炽烈的燃烧声与白云观幽冥的晚钟声还在不停的回响。
云禧带着铐子和着一群婢女小厮被押送在去往知府监狱的路上,雨水淅淅沥沥的拍打在她的脸上,她故意垂着头,额间的刘海一股一股贴在皮肤上滴下一颗颗水粒滚入发热的脖颈处,激起她一片战栗。
本来是听了黑猫的话从隐秘的皇道走出裴府的,谁知一切都像有预兆似的,刚从皇道出府便被黑鸦鸦的一群羽林卫堵在了门口。
{这就是你说的好方法}
云禧当时就是一整个骑虎难下,在内心对怀里那位无所不知的时空管理员讽刺道。
{你又做了什么变数?}
黑猫躲进少女的衣兜中,毫不客气的质问到她。
{放屁,我这次可什么都没做}
不等她解释完,领头的侍卫将谢昭黎强绑进马车中后,便直接捞了个手铐将她铐了起来。
“将皇太子和宋小姐送回太后的南山林,至于这位,应该是裴府的人。人铐住了送到大厅就行”
短短几字,便交代了几人全部的安排。
最倒霉的还不是这个。
她为了能和谢昭黎他们安全出府,特地将衣服换成了下人的样式,结果就是直接被几个木讷讷的羽林卫当成了婢女,没送往前厅,倒是直接将她和着一群仆人送往了知府监狱。
押送的队伍里大多都是内院外普通的丫鬟,裴府一向注重女辈的清誉,尤其是裴二小姐这种有婚约的孙辈,除了在私塾,外院几乎都没有露过脸,所以一群人完全都没有想到被押在自己身边会是自己的主子。
再加上这个身体本来就是个不能说话的。真的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清。
“官爷,我们老爷想在你这脏侍里,买一个人”
一道谄媚的声音在雨夜中响起。云禧抬头便看见了一个瘸着腿的下人从袖中取出一袋银钱沉甸甸的递在了官兵头子手上。
紧接着,一辆深红色帘幕的马车上一个张满络腮胡子的胡人便拉开帘子像这边望了过来。
“你。抬起头来”
并没有指望云禧听他的话。瘸着腿的男人便直接走到她跟前强势的抬起了她的下巴。
“没想到囚犯里还有这等上等货色,还是我们老爷眼睛厉害”
他示意官兵给少女松了绑。
{请问,黑猫先生,我现在可以直接自杀穿到下一个身体吗}
官兵的动作很粗暴,脱刑具时锋利的尖刺直接划伤了云禧的腕。她绝望着又无语着。
得,开局即打了副烂牌。
她被戴上铐链那一刻便已经猜想过这个结果了,所以一路上都是低着头走路的。
毕竟在逆局之中,怀壁其罪。
{按照正常秩序,除非这具□□到底相应的死亡时间,否则无论你怎么折腾都是死不掉的}
细雨坠在地上开成花,潮湿的水流涨满了街巷,湿透了囚犯们的鞋袜,小到只有云禧一半高的小孩们甚至都被扣上了重重的型具,赤脚踩在石板路上,底板都破了皮。
黑猫默默吐出几言时,身后的几位女囚甚至已经直接被马车上下来的人装上车。
“姑娘,我们老板不想伤了你的皮囊,你看你还是自己请吧”
瘸腿小厮直接推了云禧一把,拱手朝向马车做了个请的姿势。
进了这马车,这一次魂穿,别说去找神卷了,想自我修行都难。
她和这些无辜的女囚能过些什么生不如死的“好日子”。
见少女倔着站着不动,周身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马车上的男人便拉开帘幕的一条缝,对外面的人做了一个拿下的手势。
气势汹汹的壮汉从马车后走出,还没揩到少女的一点皮,便被她用一张硌人的木牌抵住了胸膛。
他扭动着踝关节准备直接动手,却被一边的瘸子用眼神制止住了。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姑娘是哪个门派的人”
小厮的脸部肌肉习惯性的假笑着,唇齿间却传来了明显的碰撞声。他斜眼打量着少女手中的木牌。
{看不懂吗?}
银穗子在细雨中飘零,细密的雨珠流落在牌面烫金色的细纹上。少女扬着高贵的头颅,打完手语变居高临下的藐视着他们。
“备辆上好的马车把她送回瑶池”
不等瘸腿的反应,车上的老板却率先发了话。
“老爷,这可是上等的货”
壮汉反驳道。却被小厮手上的刺鞭子重重抽了一个阻咧。
“瑶池恶鬼的女人,晦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