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大?”
他将怀中的画递过去,“这么大。”
易不悟用他的剑在树下很快就挑出来一个长形的浅坑,易铭亲手放那幅他不知怀抱了多久,寄予过多少希望的画卷亲手埋进土里。
一阵夜风刮来,头顶的梨花纷纷散落,像下了一场孤独的雪。花瓣飘到他身上,飘到新翻的泥土上,飘到被他埋藏的画卷上……
他便好似伴着过往,将满身的孤寂也一同埋藏。
埋下画卷后,易不悟打来水,两人将手洗净。对着满院冷清的月光,他说:“上路吧。”
“怎么走?”
“正东方。”
易不悟用手前后左右比划了一下,召出灵剑,带着他一起飞了上去。易不悟就站在他身边,为了稳住身形,一只手抓着他的肩,另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腕,趁机给他把了下脉。
易铭也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意图,这次没有收回手,而是问他:“摸到什么了?”
迎着风,易不悟沉默了半晌才回道:“你灵根受损,是陈年旧疴。”
“那又如何?”
“你没有静心修养,每出一次手,伤势就加重了几分。先前还和我对了一掌,实在不应该。”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你是早就不想活了。”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就安静下来,任由劲风伴着他们一路前行。
半晌过后,易不悟问他:“你既然不信我,为何还要跟我一起去抱一阁?”
知道他肯定不会回答,易不悟说:“你希望我能装得再像一点,即使是假的,也能骗一骗你自己,因此你才带我去从前咱们去过的地方。但你没想到,我竟然一点都不配合,连个骗子都做不好。所以你刚才很生气,想要杀了我。”
他靠近易铭,在他耳边继续说:“我不知道你跟雷东正之间有何恩怨,但我能感觉到你还活着,就是为了杀他。你老实告诉我,我若替你杀了他,你还愿不愿意好好活着?”
易铭仍是沉默以对。
“我不希望你死。”易不悟说:“我回来就是因为你,你若死了,我回来就没了意义。”
易铭微微向后靠了靠,轻声问他:“这就是你为自己不敢去杀他,想到的理由?”
“我们已经上路了,不是吗?”易不悟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只是提前通知你一声。”
接下来便是一阵长久的静默,他们脚下的灵剑笔直向前行着,行到晨光熹微,朦胧的天空中笼罩着一股薄薄的清雾。
又向前飞了一段,一直到初升太阳的穿透云层,光芒万丈地撒向地面时,易不悟停了下来。
“我有个问题,”他说:“为何我们一直向东行,太阳却在我们身后升起来。”
易铭先是默了默才说:“你的新理由,明显比之前的更离谱。”
“我可以发誓,自咱们向东行之后,我点半方向也没有偏离。”易不悟问他:“会不会是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卯君山位于天下的正东方,绝不会错。”易铭说着突然一顿,声音低沉地问:“你难道以为,它是在抱一阁的东方?”
“有什么问题?”
“抱一阁坐北朝南!”
易不悟手指头比划着,低声念叨了一遍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又转身面向太阳再念了一遍。暗想,以前有系统在,每次出任务系统都会给他提示方位,现在系统已经离他而去,他脑子里对方向的概念只剩下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了。
“看来咱们是走反了,”易不悟说:“现在对着太阳的方向飞,飞一整天,天黑就可以回到抱一阁。”说话间他看见易铭捏起了拳头,又急忙说:“既然已经走错了,不如咱们先落地休息一下,就当是出来踏青。”
直直地往下降落,他们落在了一片树林的顶端,易不悟看见前方有一条河,河的沿岸是一片红艳艳的花。
他拉着易铭朝河边飞去,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片广袤的海棠花。灵剑贴着倒影着花树的清澈的河面穿行,直至落到了一棵开满繁花的海棠树下。
“这是什么地方?”易不悟仰头对着头顶那棵遮天蔽日的花树,不由发问。它实在太绚丽,太壮观。
易铭微微侧耳,聆听着风的声音,突然伸出手去,一片粉白的花瓣正好落入他的掌心。
他拿起那片海棠花放在鼻下,微仰起头来,轻轻一嗅,道:“沧河以西,有海棠成林,坐落山谷,名曰:素风。谷中花妖盘踞,花开四季不败。”
易不悟低头便看见林间的风,吹拂着他洁白的衣衫与乌黑的长发,晨光穿透繁花映照在他身上,恍若整个人都散发着圣洁的光晕。
他说:“曾几何时,我也想过来这天下闻名的素风谷赏一赏海棠花海,总也没有机会。现在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眼睛却瞎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很平淡,听不出几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