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完全一样。你只有走进陕北,深入到民间,你才能够听到不能在人前唱,只能在山里吼的酸曲。那些酸不溜丢的歌儿,唱得是男女之间质朴的情爱和赤裸裸的□□,体现着人类一种原始直率的人性之美,以及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和追求。
吃罢午饭,风停了,雪花还在飘。
你把我拉回自己的窑洞,好奇地问:“唱酸曲儿,真的能圆作家梦?”我说:“爸爸的意思是说,酸曲是打开陕北黄土文化的一把金钥匙。掌握了这把金钥匙,就能体验到黄土高原的生活。有了这样的生活,说不定就真能写出一部什么好作品,这不就圆了我们的作家梦吗?”你说:“那就唱几句给我听听!”我说:“酸曲儿不是唱,是吼。我这一吼,还不得吓着隔壁的二老?”
闹不明白究竟触动了你哪根神经,你抓过棉袄硬给我穿上,然后拉着我走出了窑洞。我没有挣扎,更不会反抗,你哪次心血来潮搞出的恶作剧,我都配合的很不错嘛。于是,白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了咱俩的脚印,一直通往崖畔。
咱俩站在铺满雪花的崖畔上,极目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莽莽雪原,那磅礴的气势,使人的心胸一下子变得博大起来。在红尘俗事、繁杂纷扰的城市里,哪里能够见到这般恢弘的景象?我很激动,你也很激动。
你冲我大声说:“吼吧,酸曲儿!”我哭笑不得地说:“你没病吧?下着鹅毛大雪,你把我拽到这里唱酸曲儿,那嘴冻得能张开吗?”你说:“我偏要听!”我说:“好,我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你抓起一把雪就朝我抛来:“鲍驴!这是酸曲儿吗?”我说:“你当真要听酸曲儿?”你忽地又抓起一把雪说:“你倒是唱不唱?”我连忙说:“唱!唱!不过,你听了可不许恼!”你说:“不恼!”
我于是清了清嗓子,放开喉咙唱了起来:骑上毛驴狗咬腿∕半夜里来了你这个勾命鬼∕搂住亲人亲上个嘴∕肚子里的冰疙瘩化成了水。
你说:“曲调挺好听的,就是歌词儿太俗了。”
我接着唱:风尘尘不动树梢梢摇∕相思病害上好不了∕想你想成病人人∕抽签打卦问神神∕山顶上盖庙还嫌低∕忘了娘老子忘不了你。
你说:“这个还算文气一点儿,就是太不孝顺了。”
我又接着唱:夜夜听见马蹄子响∕扫炕铺毡换衣裳∕听见哥哥唱着来∕热身子扑在冰窗台∕听见哥哥脚步响∕一舌头舔烂两层窗。
你打了我一巴掌说:“哪有这样的女人?”
我也不答话,只管接着唱:绵羊山羊分开走∕自己的对象自己瞅∕一碗谷子两碗米∕面对面睡觉还想你∕你是哥哥命蛋蛋∕搂在怀里打颤颤。
你唬着脸说:“这是你瞎编的吧?”我说:“这是跟杨老汉学的,怎么会是我瞎编的?”你说:“这歌真是杨老汉教你的?我不信!”我说:“你爱信不信!我刚才就说了,你听了不许恼,可你非要听!”你说:“还有吗?你接着吼!”
我早已被自己唱的酸曲烧热了身子,便放开胆子唱起来:白格生生的□□水格灵灵的□∕这么好的东西留不住个你……
你哎呀叫了一声,满脸绯红地朝我扑来,一把捏住我的脸蛋就拧。你的冲力太大了,我一个立脚不稳,抱着你一下子滚倒在地上。白花花的雪地,映着你红朴朴的脸,就像凌寒独自开的腊梅,天放娇娆岂自知?诗人说,“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雪地上一个喜怒笑骂的你,给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平添了无限风光。咱俩在冰天雪地里滚着闹着,最后都累了,就手拉着手躺在那里仰望着天空,任雪花飘落在我们的脸上,又悄悄地融化了。
“你还想听酸曲儿吗?”
“想听!”
“我再吼一个?”
“吼吧!”
我就那么躺着,冲着天空唱起来:对洼上的鸦雀一对对的好∕碱畔上的妹妹光给远方瞭∕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碱畔上的妹妹等着哥哥∕三月黄风里∕碱畔上人等着你∕我常把知心的话话说∕给那河滩上柳树听∕三九寒风里∕碱畔上人想着你∕哎呀哥哥你在哪啊∕咋就等呀么等不上个你。
这是一首真挚而忧伤的陕北民歌,旋律非常的优美动听。再加上我的嗓子本来就不错,唱得又是那么投入那么煽情,简直把我自己都迷住了。可我见你躺在那里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不免感到有些奇怪。你是一个感情丰富而又细腻的人,这么好听的歌,不会打动不了你啊?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朝你望去,这时候才发现你眼角淌着晶莹的泪珠。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问:“你哭了?”你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这首歌太感动人了,唱进了我的心坎儿里。想起被□□的那十个月,我多么盼望在进车间的路上能看见你啊!可是,我总也等不上你,只能把心里的话说给窗前的老槐树听。”我说:“那段时间,对你的伤害实在太深了。现在好了,虽说日子过得苦,可咱们一家团团圆圈的,这就是幸福。”你问:“你真的感到很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