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额角的汗水打湿了边上的发丝,卷曲的黑发粘在湿滑的皮肤上,只有末端一小截的小尾巴随着喘息的动作在空中小幅度地摇晃。
“呃……呕。”半弯下腰的夏油皱着眉,她一边捂着头向前走着,一边从喉间发出了像是干呕又像是噎住的声音,但是她的喉咙里没有卡住任何东西。
非要说的话,在那里卡住的是一团低俗恐怖片里丑陋扭曲且肤浅的剧情和生硬俗套的感人片段,比卡在浴缸去水口的头发还要恶心人。
短短数秒内,夏油的大脑飞速地浏览了阿雅十多年的人生,虽说已经经过了精简浓缩,其情报量还是无法避免地让她感觉脑子快要炸了。本该被细细消化的情绪一口气呈现在她的面前,换作是常人早就昏过去了,那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不过夏油生而不同……这种特质有好有坏,但至少她现在还能保持行动能力。
同样陷入了异能力的效果里的咒灵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正如夏油窥见了那个小女孩的回忆,咒灵也同样从一瞬的共鸣状态中看见了夏油的记忆,并被其中蕴含的情绪侵入。
这不是比惨大赛,真正起到作用的由始至终都是夏油的异能力,她本人的感情都不过是媒介而已。由咒力构成的生命体在这种异能力引导的能量冲蚀下像是在太阳底下融化的冰淇淋。牠早就没有刚才那么活泼了,其了无生息的巨大身躯躺倒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地面因而下沉,旁边小山般的人偶残骸在地面震颤的同时被打破平衡,因此像是山坡上的橙子一样往下滚。有些滚到了咒灵正在融解的身体上,黑色的、泥浆似的液体顺着重力而滑落,渗进了人偶部件的缝隙中。
兰堂本来站在半山腰左右的位置,他运气不错,没有跟着被推到坑底下,不过此时他已经在精神控制的作用下完全失去了意识,表情放松地歪着头,靠在山体上一动不动。
这番动静没多久就平静了下来,只剩下偶尔有一两个零件像是慢了一拍一样摔在地上,但发出的声响和之前咒灵狂躁的大喊大叫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如果说刚刚发生的事情是“战斗”的话,夏油无疑大获全胜了。她流了一点鼻血,但只是随手一抹就不管了,血迹被擦开,在脸上拉出了很长的一道痕迹。
一切都结束了,夏油在回过神来的瞬间还迟疑地四周张望了一下,但入目所见都只是废墟,只剩残局。
“……”思考了片刻,她继续向前走了起来,但是她前进的方向不是敌人,她早就越过了那只正在逐渐消失的咒灵,现在正在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头走去。
——外面的世界。
虽然一开始的夏油自欺欺人地认为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梦,但事到如今她已经对自己的状态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所以,她不禁产生了好奇——她都错过了什么?
手机上显示现在是2013年,也就是说自己来到了四年后(或者说失去了四年的记忆)。这四年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成为黑手党,和当年在咒术高专的朋友们分别?还把好友的Line都删掉了,是绝交了吗?
现在还来得及去寻找答案吗?她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往前走,在这个瞬间,她感觉自己还可以撑下去,还没有感受到“现在的自己”会消失的迹象,似乎,她还有希望……
然而,还没走出预计原先是大厅的地方,夏油就感到双腿一软。
“啊!”头更痛了。这下,她确定了自己头痛不是因为看了阿雅的记忆,而是因为【自己正在恢复记忆】。她愤怒地发出一声吼叫,最终还是无力地、不受控制地摔坐在地上。
夏油知道“自己”不会死,可是这恐怕是她有生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不是指见证他人逝去,而是经历自·己·的·死·亡。作为咒术师的她曾以为两者都只是死亡的不同形式,而且也不过是离别的代名词,并天真地以为时间会冲淡人对死亡的恐惧。但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两者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胸口因为高度紧张而发紧,手脚都在颤抖着,胃里像是塞了石子……然而这些都只是生理上的不适。
在知道母亲被杀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怕过……也许有吧,但她已经忘记了。
好可怕。
脑子里浮现出没出息的感叹,夏油用尽剩余的意志力将它吞下,紧握着拳头,准备迎接她的末日。
后方传来了脚步声。过了几秒,一双手从背后握上她的肩膀,然后响起了女人的声音:“未海!”
夏油顺势往后靠在她的怀里,好让自己不用倒在底下凹凸不平的地上。
“没想到你还是正义使者……”用调笑般的语气说着,椎名露出了笑容,但眉毛却轻轻地皱了起来。她身上没有悲伤的气息,她丧失了悲伤的能力,但是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并为此感到困惑。“为什么?没人会记得你的奉献,那个人不会感谢你……现在的你。”
“我不是为了被他感谢才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