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温热通过沈意之的嘴唇一波一波地传进他的心里。血液流速加快,心脏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胸腔来。
唐燕薇把手撤回,转头向正屋跑去。心悸使沈意之再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唐燕薇进门然后关上。
唐燕薇倚在门后,匣子早被她放在地上。她面露懊恼,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失礼,太失礼了,而且刚刚跑回屋来关门的动作也太不淡定。
回想一下刚刚的情形,她其实应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把手抽回来,先礼貌道谢,再客气道别。
唐燕薇摸摸头上的玉簪,觉得下回自己一定可以表现得更好。
慎王府内。
承砚小心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进卧房,他转身用脚把门轻轻带上。
进入内室,呼吸和脚步都放得尤其轻。药放在窗前小凳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承砚下意识去观察床上萧衍的反应。
床上被褥掀开,余温犹在,但是人已不知去向。承砚大惊失色,左顾右盼,这才注意到萧衍披着袍子正站在窗前。
风从窗户进来,他的墨发在风中飞舞,凌乱狂野,背影高大而羸弱。
承砚摸过一件厚披风,走到萧衍身后,给他披上:“殿下怎么起来了”
萧衍仍旧面向窗外,高烧后的声音略带嘶哑:“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腊月初九”承砚说完转回去把药端过来。
萧衍手指轻轻揉捏着鼻梁,眉头紧蹙:“竟然已经入腊月了吗?”
此时承砚已经走到萧衍旁边,把那碗药递给他:“燕大夫叮嘱要殿下务必趁热喝。”
萧衍动动肩膀,想要把肩头滑落的披风颠上去,无奈刚有动作,胸腹内传来一阵剧痛。他抖动的肩膀立时挺住,两手捂住前胸。
承砚一手端碗,一手把他肩带理好:“殿下还是喝了药多躺着休息吧,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再多吹风,恐对病体有碍。”
萧衍伸手接过药碗,本就川字型的眉头又紧了几分,一饮而尽。
承砚把他搀扶回床,盖好被子,刚要转身离开时又被萧衍叫住:“记得叫人帮忙看着点”
承砚也皱起眉,但还是耐心答道:“已派了地字的前去,周围还安排了策应。”
萧衍低低嗯一声,闭上眼睛。
承砚放轻脚步,走出去把门轻轻掩上。站在廊下长出一口气。
一进腊月,外面街市上开始披红挂彩,人人脸上喜气洋洋。慎王府内,死气沉沉,每个人都小心仔细地默默干自己的活,与外面的热闹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盖因慎王殿下旧疾复发,皇帝派来几位御医都连连摇头,认为回天乏术。慎王府内医者来来往往,每个从病房出来的人都面色凝重,对病情讳莫如深。
一向温和的太子殿下发了好大脾气,恼极时竟要摘了这些个御医们的脑袋,被手下人死死劝住这才罢休。
起先,太子殿下每日不管多忙都要来看望一下。但是国之重担在肩,再加上梁王萧逸被贬,留下一堆烂摊子要处理,他终是力有不逮,只能每日打发专人前来问询。
虽说慎王殿□□弱多病,又冷漠傲娇不爱理人,但他从不无缘无故惩罚下人,月钱发的按时又丰厚,实话实说,慎王府算是个不错的避风港了。
府内人心惶惶,下人们都踮着脚尖走路,唯恐这时触怒上头什么人紧绷的那根弦。安稳的日子平地起波澜,大家都在担心自己将何去何从。
好在一连两个月过去,虽然没有听说病情有什么大的起色,但是也再没有病危的消息传出来。大家于是又憧憬着,毕竟慎王殿下这么多年来身体一直不好,这次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外人不清楚内里各种曲折,承砚这个一直跟在萧衍身边的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昏迷不醒的日夜,那些痛彻骨髓的难耐,那些濒死的绝境,他都痛在心上。
燕大夫倾尽了毕生绝学,甚至把医书快翻烂了才堪堪把萧衍从鬼门关处拉了回来。承砚长叹口气,只希望殿下看在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努力救他的份上,日后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萧衍的各种经历和安排,唐燕薇并不知晓。
一更鼓点过去很久,小桃还没回来。唐燕薇坐在榻上斜倚着靠枕,在灯下研究棋盘上的残棋,有一搭没一搭地落个黑子或白子。
翠喜在旁边时不时地给她调换下杯里冷掉的茶水,间隙走到屋门外看看院门。唐燕薇喝一口茶笑道:“你不如也坐下来喝杯水,别小桃还没回来,你已经把我转晕了。”
翠喜抿嘴笑笑,等院外终于响起轻快的脚步声时,她看一眼门口雀跃着:“是小桃姐姐呢”然后走到门边提前给小桃打好帘子等她进来。
小桃在屋门外就喊了起来:“我回来啦!”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进来行至唐燕薇面前,拿起桌上的杯盏,直到把那一小壶茶水全喝完,才一抹嘴巴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