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河的晚上星空万里,军营中今日刚刚猎得了许多山鸡野味,难得给将士们加了餐食,冬日再深时,恐怕再难吃到这样的美味了。
谁也没想到,西凉军却选在今夜突袭。
傅海楼瞬间从梦中惊醒,从营帐中冲出来。
来人不多,只有几百人,却都是有武功在身的高手,看起来不像是西凉军营的人。
幽河在上一次围城中损耗大半,新募征的兵士还来不及操练,根本不是对手。
傅海楼带领兵士拼杀几回,为保存实力打算弃营回城,对方一路追杀至幽河城门下,直至卯时才退至五十里外。
“狗贼!”傅海楼卸下重甲,大口喝了几口冷水。
一夜缠斗,他旗下的兵士伤亡惨重,他看着满目伤兵,心中悲愤交加。
“放信烟!给京都发百里加急战报,请发兵增援!”
回城路上的陈珂和怀沙看到信烟升起,也十分意外。
“西凉提前出兵了?”陈珂感到不对。
怀沙脸色凝重,“王兄?”
“冲你来的?”
怀沙想了想,摇头道:“他没这么快查出我的身份。”
“你王兄怕是遇到了一位好军师,突袭围城没有大举进攻,还有后招,不妨先等等看。”
怀沙不由拉紧了缰绳,如果真有高人指点王兄,也难保王兄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眼下……你还是换身装扮比较好。”陈珂看着怀沙身上破烂不堪的外衫,露出内里西凉的服饰,发饰虽凌乱但也很招摇,心下觉得他受这些伤也是不冤,这身装扮任任何一个武朝人见了都忍不住砍上一刀。
“我们去哪?”怀沙根本不在意陈珂的提醒。
陈珂拉回缰绳掉转方向,“去枞王府!”
他先一步纵马而去,怀沙犹豫几分,也随后跟上。
密室中李与塘找到了几封书信,写给沉钰的,似是也在调查红婵的事,意外的是,竟是陈珂的笔迹。
“看什么呢?”长兰看李与塘的眉心越来越深。
李与塘脸色非常不好,陈珂原来瞒了她许多事,不仅与衡王关系密切,还曾为沉钰办事,可他当年明明在她面前发过重誓,绝不参与党争的。
尤其是看到书信的内容,几乎都是汇报红蝉一事的,甚至还有与陛下起居相关的记录,这是何等凶险的事,陈珂那时几乎与她形影不离,竟还能瞒着她做了这么多事。
“我可真是小看了你!”李与塘一把扔了那些信,坐在一边越想越气。
长兰捡起信看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陈珂这是假意投靠梁王,实则为太子做事的。没想到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李与塘不屑摇头,“他不过就是为了沽名钓誉罢了。”
长兰又想说什么,见她此时正在气头上,也不好开口为陈珂说话。
“这红蝉是西凉毒物,长久服用会损人心智,但同时也能助于重塑筋骨,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拆骨换皮之术吗?传言中红蝉百日骨,十年换江山,说的就是将死之人用此邪术,可移形换骨,再续命数。”
李与塘听到这时才终于联想到一些细节,“移形换骨?”
当年宫变之夜她闯入老皇帝寝宫时,确实正撞见一位黑衣人正拿着短匕,她当时以为是刺客,当即打斗起来,老皇帝恰巧这时癫狂发作,朝她扑来,她情急之下一掌攻心,老皇帝当即毙命。
现在想来,那黑衣人似乎不是要行刺,否则早就动手了。
长兰在一处暗格里发现了一张药方,她打开看到一半,眉头紧锁。
“这是……怀沙的笔迹?”
“什么?”李与塘起身到长兰跟前拿过那张药方,“这是……沉钰的药方?”
两人对视,同时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竟然认识。李与塘再次恍觉当年的自己对真相一无所知。
曹起良执着一枚棋子,几番犹豫才终于落下。
“你很少举棋不定,也有你怕得时候。”梁帝显得从容许多,顺势落子。
“陛下虚怀若谷,自然是心中安定。”曹起良有意藏起心绪,故作镇静道。
梁帝看了他一眼,棋子捏在手中转了几圈,怀着深意笑道:“你我都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曹起良眯起眼问道:“我们……怕什么呢?”
两人在无声中对弈,企图在对方眼中窥见一丝退缩。
最终两人都没能得偿所愿,反而在目光交战中达成一致。
当一个人受困于眼前处境,他就会做两件事来摆脱,一是为混乱之局找一个替罪羊,二是用更大更高的局势将旧局淹没。
曹起良深谙此道,并且乐此不疲,他相信梁帝也是。
沉钰是他最好的替罪羊,十五年是,现在亦如是。
“陛下,幽河急报,西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