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回去便是。”
说罢,他便要往桌案上趴。
却不料刚一低头,就见自己面前挡了一支玉笔。
苏岐将笔递到他跟前,面色不变,依旧道:“还请陛下继续。”
“你这奴才!”锦奕瞬间恼怒。
他紧皱着一张小脸,拂开那支笔,怒道:“再不滚开,小心朕砍了你的脑袋!”
这是他从小对付奴才们惯用的伎俩,有什么奴才不听话,只要说出这一句,他们就会乖乖跪地求饶,几乎是屡试不爽。
他高昂着头,等着面前这不识时务的奴才和往常那些宫人一样魂惊胆落,却见这人只不过缓缓收回笔,对上他的目光之后,淡声答了句‘好’。
“什、什么?”锦奕愣住。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苏岐继续道:“奴婢犯错,陛下自有权生杀。只是陛下,奴才何错?”
锦奕‘哼’了一声,得意道:“你不遵圣旨,乃大不敬!”
“奴才尊太后懿旨,需尽心教授陛下。”
“那、那……”锦奕卡壳,一时半刻又寻不到苏岐错处,支吾片刻,直接抛了脸面耍赖,“朕是天子!就算无错,朕也能砍你脑袋!”
房中安静片刻。
“陛下。”苏岐开口。
这声音不大,甚至十分平静,半点苛责的情绪也无。
可就是因为太过坦荡,听在锦奕耳中,却叫他升起些莫名的羞艴。
“古之人,不患无及,必谨严其刑罚也。陛下觉得,今日行事,可当得起君之一字?”
“我、朕……”锦奕双唇张张合合,半点都说不出反驳的话。
“君之所以不能明于事,而在乎无是非。奴才今日坐在这里,便是要教陛下明是非,知良莠。”
锦奕泄了气,自苏岐目光下,不情不愿地抓起笔,小声嘟囔,“朕知晓了。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烦人。”
他在宫中说不过母后,在朝堂说不过那些老顽固,这下连母后的宫人也说不过,真是好生憋屈。
皇叔还说天底下人人都想做皇帝,可他如今被困在方寸,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只觉这皇帝无趣的紧,还不如做个皇子自由自在。
他一边想,一边咬着笔杆子。望了窗外一眼后,又露出那副苦瓜脸,认命接着誊写。
苏岐眸光柔和几分,拿起书卷,低声诵读:“秦仲三年,周厉王无道,西戎叛……”
这声温和轻缓,如珠落玉盘,声声入耳,似流水轻抚。
“秦仲三年,周厉王无道,西戎叛……”
这声有气无力,半死不活,思绪飘飞,只是下意识在重复语句。
苏岐叹一口气,又将书卷重新放下,温声问:“陛下有心事?”
锦奕‘唔’了一声,自书页间抬起头,“你怎么知晓?”
苏岐不置可否,只顿了顿,而后道:“若不嫌弃,陛下可与奴才说上一说。”
小孩子不善隐藏,情绪都太过明显。
怕是他方才那顿胡搅蛮缠,亦是心情不佳所致。
锦奕捏起一页纸,烦躁地将它们揉作一团搅了搅,又一点点展开。
等展平了,又揉作一团,再展开,如此重复几次之后,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
苏岐静静等着他开口。
“……朕的伴读,薛文泉,不知为何突然离宫了。太傅连问都不问,就给朕换了新的伴读。”锦奕越说越泄气,整个人沮丧下来,“朕找了太傅,找了皇叔,他们都说伴读都是一样的,朕不喜欢现在的伴读,只不过是不适应,等过一阵,朕和他,就会和薛文泉一样要好。”
“可是朕觉得不对,薛文泉是朕的朋友,他不一样。”
就算拥有再尊贵的身份,如今的盛国陛下,也依旧是个会为刚萌发出友谊而苦恼的孩童。
苏岐轻轻“嗯”了一声,拢住衣袖,“陛下说得对。”
“……啊?”还以为他会说和太傅一样话的锦奕再一次预判失败。
“薛学子为何离宫,陛下可有亲自问过他?”
锦奕摇头,“未曾。”
“既是朋友,陛下何须问询太傅,直接问薛学子便好。”
“……可是他已经离宫了。”
苏岐转眼看他,“不可以请他入宫吗?”
锦奕一怔。
“可以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苏岐点头,“自然可以,既心中有惑,不若问个清楚。”
“可是太傅和皇叔说,薛文泉待朕只不过是君臣,朕身为天子,不可以有朋友。”
他也怕召薛文泉进宫,会亲耳听见他从未拿他当过朋友。
“他们错了。婴其呜矣,求其友声,是人,就可以有朋友。”
这话实为大不敬。
一个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