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
他朝靖宣帝棺椁躬身一拜,颤颤巍巍道:“老臣年事已高,实在经不得磋磨,先皇……恕罪。”
他说罢,便由身旁之人扶着站起,转身要往殿外走。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许许多多的人站起来。
“臣家中还有妻儿……”
“臣身体抱恙……”
……
在殿中的众人,谁没个妻子儿孙?谁又真得想死?
李湛一张脸几乎黑成锅底,咬着牙怒道:“都给本王回来!谁也不许踏出殿门!”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都是朝廷中的人,如今形势,谁还能不明白?
襄王的确底蕴深厚,亦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只是马有失蹄,竟在这关头被雍王反将一军。
自古成王败寇,雍王的兵就在外头站着,这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一道走得很慢,他佝偻着身子,一步步往殿外走,身后却是忽而传来一声厉喝:“关门!”
不同于李湛浑厚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这个声音很是清亮,与这肃然的灵堂格格不入的清亮,似是一把将将磨好,还未开刃的灼灼新剑。
林一道一顿,和众人一同茫然回过头。
厚重的棺木前头,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一些的是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素衣,乌发挽起,头顶未见朱钗,只余一朵白色绢花点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女人身上,她身子消瘦,面色却极冷,是那位只在开头说了半句话,便再没开口过的皇后娘娘。
她站得笔直,手中牵着满脸泪痕的大盛新帝,高声重复,“本宫说,关门!”
众人对这位皇后其实并不熟悉,她与所有从不抛头露面的深宫妇人没甚区别。
先帝在位九年,她为先皇诞下一位太子,随后便如一个沉默的物件,再无任何声响。
连撰史的官员都评价,姜氏这位皇后当得虽算不上贤德,但也算恭顺。
可如今,他们居然在这位恭顺的皇后脸上,看到了更甚于他们的冷静和坚毅。
“谁敢?!”雍王道。
“有何不敢!”姜思菀站在乾坤宫的最中央,单薄的肩头落了些柔和的日光和飘零的纸钱,似是将生机和死亡同时承载。
她挺起胸膛,目光落在即将跨出殿门的林一道身上,“本宫与先帝结发夫妻,乃是奉天地之命,十六抬大轿娶进门的中宫皇后!”
“先帝已逝,本宫代夫君行旨,今日谁若踏出乾坤宫半步,便是叛国。”
“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