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后。
“老陆，我下去跳广场舞了哈！”
“砰——”
我闻声看过去，原来是陆越这个老男人将手里的报纸摔在了茶几上。
我挑了挑眉，哟，这是终于憋不住了？
自从我加入广场舞队伍，每天这个点他的脸色就像吃屎般难看。
但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说。
还以为他多能忍呢，不过半个月不到。
“跳跳跳——就知道广场舞！你是不是就巴望着每天和那张老头眉来眼去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呵，聂星辰，别以为我没看见，那张老头对你可殷勤着呢，我还没死呢他就想篡位吗！啊！”
“狗屁！”
“你——咳咳——聂星辰，我就说你这女人没有心吧，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我急忙走过去给他顺气。
“什么下家！净瞎想，我跟他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反正今天你不能去，在家陪我。”
说着，他的眼眶又微微泛红。
我将茶几上的水递过去：“好好好——快喝点水。”
他喝了两口才平息下来。
我嗔怒道：“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他不答反问：“聂星辰，你是不是不爱我？这么多年，你都没爱过我……”
我：……
又来了这茬儿。
“我爱你。”
“我不信。”
我轻叹一声，然后靠在他的肩膀上，连着说了几句“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他才弯了弯嘴角勉强放过我。
虽然我们已经五六十岁了，但说这些话并不会觉得肉麻，因为经常都在说，已经习惯了。
怪我，年轻的时候没给足他安全感，害得他老是要开口问我才能确定。
不过这么多年来，他早就确定我爱他了，后面再问只是喜欢听我亲口说出来罢了。
“那你只能是我的，下辈子是，下下辈子是，下下下辈子都是。”
“那上一辈子呢？”
“……也许我上一辈子已经对你说过同样的话了呢？”
“少贫。”我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如果真的有下辈子，那你还是要比我大十岁。”
“嗯？这怎么控制得住？”
“如果我先离开，那我就当个孤魂野鬼，一直等你投胎十年后我再投。”
“那如果是我先离开呢？”
“如果你先离开，那你就赶快投胎，我再熬十年才来。如果没能熬住十年，那我同样当个孤魂野鬼，凑够十年再投。你觉得行吗？”
“哈哈，行！”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再二十年后。
我和陆越这个老头子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正在消失的地平线。
“聂星辰，你没有心，早让你定制一个双人躺椅，你偏不，现在倒好，这椅子这么重，你搬又搬不动，离我那么远。”
“嗯，对啊，我没有心，下辈子不来找你了。”
“你敢——聂星辰，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生生世世，死都不放过你。”
“口气还真大。”
地平线消失，海风吹来，夹杂着陆越越来越虚弱的声音。
“聂星辰，我爱你……”
我心口忽地犯疼。
我忍着疼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然后弯腰捧起他的脸。
这一次，应该是我此生最郑重的一次。
“老陆，你知不知道其实一开始是我见色起意、蓄谋已久……”
我细细抚摸他的眉眼，温柔地继续说道：“我说只有你的眼睛是好看的，因为你的一双眉眼就我足以让我沉沦，我的眼里这才容不下其他。”
陆越眼神亮了几分，艰难地问道：“星辰……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轻抵着他的额头，微微点头。
“真的，陆越，我爱你。”
陆越费劲地抬起手握住我。
他嘴角缓缓上扬，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
最终，十年后的这一天，我同样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
只不过，这一次，我看的是日出。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与陆越第一次见面时的他，一身黑裤黑T。
他带着笑向我走来。
我略有不高兴。
“说好的赶紧投胎呢？陆越，你不守信！”
他却不紧不慢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怕你一个人在人间太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