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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2 / 2)

问道,“陛下做到了吗?”

“朕如何没做到?只是戒急用忍,为势所逼……”他怒形于色,大声斥责,“陈琮为何倒戈,受谁指使,又意欲何为,朕都清楚。朕也不曾要伤你哥哥,只是形势迫我,不得不以儆效尤,只是不知二十杖会这样……你该知足了!”

“臣妾叩谢陛下!臣妾告退!”她颤栗着伏下去,撑着地面便要走。她做不到,她还是做不到曲意逢迎。

“你要去哪里?”严铮却拽住了她左臂手肘处,将纤细得几乎一折就会断的手臂狠狠攫住。

她痛呼一声,骤然失色的样子一如中秋宴上,更叫严铮不忿,他愈发用力地将她扣在身前,眼底泛红,“你的骨头就这样硬吗?”

她闭紧双眼、颤抖着呼痛,冰冷的手指掰着他施力的手掌,却是纹丝不动,“好疼,你放开我。”

严铮见她眉眼紧皱,睫毛挂着泪珠颤颤巍巍,挣扎时微微扬起下颚,露出那截初愈的疤痕。他顿时放开手,将她左袖撸至肘上。

一排整齐平行的刀口霎时露了出来,从已结痂的手腕上,到尚在流血的手肘处,正是他方才握紧的位置。

曾如同藕节一般叫他情难自制的手臂,怎么成了这样?刺血抄经,要这样多的诚心吗?二十杖尚且能拿走半条命,这十来条伤口,又该有多疼?

他红透了双眼,言辞皆是与她一样的震颤,“你宁愿弄成这样,也不肯跟我说?你眼里、心里,就没有我这个人是吗?”

她扬起头,满目泪光映在他眼中,似水柔情恍如故梦中的月色,清清凌凌、丝丝漾漾,心头那些半真半假的话便自然地涌到了嘴边,“我说过的,我从未请皇后替我抄经,可是你听也不听,就定了我的罪名。我说又有何用?难道我说想你、念你、不要只在梦中见你,你就会听了吗?”

严铮浑身带刺的甲胄顿时化为乌有,恨不能将她揉碎在怀中,她身上这样冷,这样瘦,“我听!华华,我都听!”

久旱的旷野便忽逢甘霖,瞬间被潮湿浓郁的爱意涨满了,于是莲藕生花、禾苗抽穗,清甜的风裹挟着水气,将人胸臆之间都吹得胀鼓鼓的。

“子铮……”舜华也怔住了,她呢喃细语,紧贴在严铮胸口,炽热滚烫、鼓声雷动,既熟悉,又陌生。成串的泪珠化入龙袍胸前的团绣,她慢慢伸高手臂勾住他,也揽住了今日的戏码。

“我宣陈院判来看看你的伤,好不好?”严铮珍爱地抚弄她的手臂,指腹轻轻摩挲伤口四周的肌肤。

“不劳烦陈院判,我还有给太后和皇后的经文没有抄完。”

她想放下衣袖,严铮却圈住她手腕不肯松,他惊问道,“你还要刺血?”

“太后娘娘恨我入骨,我尽一尽心,等皇后的孩子平安落地了,我才能洗得轻罪名。”她说这话时紧盯着严铮,他眸光微微闪动,嘴角轻抿,双唇薄如一线,须臾之间,已恢复如常。

她竭力仰面笑起来,眼底却泛起晶莹,“是子铮的第一个孩子,我也想他健健康康。”

那一点泪光剔透饱满,从眼角坠落脸颊。严铮收紧怀抱,深嗅她发间的茉莉香气,“他还算不上一条性命,不要为他伤了你自己……”

“怎么不是性命,已经记在我的生死簿上了。不是他的性命,也是我的性命。”

“不会的,我不会怪罪……”他顿住了,却见她仰头望来,眸中沉沉郁郁的不知何色,他慌乱失语,也无力自圆其说。

“别说了,我该回去了。”

她推开他这身华贵瞩目却丝绣冰凉的龙袍,严铮身上一空,胸口萦绕的温度忽然一冷,心中只享了片刻的怡然转眼成了酸楚,他轻唤着她的名字挽留,“华华,我以后都会告诉你的,会弥补你的。不要抛下我。”

她已走到殿门,将单薄的兜帽戴起,转过脸来又看看他。可他孤身在藩篱之中,纵使是这样一室如春的宫殿,也只是触手不及、遥不胜寒。

她垂下眼眸微微一笑,已撩开一角门帘,“我明白。”

冷风裹着初冬的肃杀之气,吹起鬓发兜帽,她闭了闭眼,一矮身钻了出去。门帘回落,又将严铮隔在孤闭凝滞的温室中。

他黯然失神要追上去,可手指刚触到门帘,又忆起正是自己将她禁足、困她在无名之罪中,他心生怯意。

他猛地抽手后退,烦躁地传唤宫人,“来人!将朕的斗篷给舜才人送去,快!”

推了窗眺望,她已走下殿外的台阶,在刚扫干净的宫道上孤身独行,清清肃肃、萧萧淡淡,内官捧着紫貂毛斗篷追上去,她转身屈膝接了,然后抱在胸前向乾元殿方向遥遥一拜。

为什么不穿上?他紧抠着窗棂、极目而望,只见内官已匆匆小跑回来,而她低头抚着厚实浓密的皮毛,又凑近鼻下似乎嗅闻着什么,玉芙似的面孔隐在兜帽下,又是什么神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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