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舜华翘首以盼着,便到了她前些日子谈得绘声绘色的寒食节,这日阿念早早就梳妆打扮好,等着寒食夜会的时辰。
来到她房里的是舜华,瞧见阿念今日的装束,发髻高挽,仅是珠花点缀,她眼前一亮,笑着调侃,“姐姐今日穿得如此娇俏,莫不是打算成就段佳话?”
“若我说是呢?”阿念不置可否,刮了刮舜华的鼻头,“那你呢?盛装打扮又是作何?”
因着蓐收对她唯一的要求便是这半年不将他们二人的关系公之于众,阿念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不谈。
他总是这般为她着想,顾惜着她并不在意的名誉,切断一切他成为她日后谈婚嫁时的绊脚石的可能。
他似乎清醒到悲观,早早预设了她二人走不到最后的可能,为她找好退路,哪怕她并不认为自己需要这份儿随时都能全身而退的周全。
舜华在阿念眼前摆摆手,大大咧咧道,
“不知是哪位青年才俊得了姐姐青眼,这会儿已然魂不守舍上了?”
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哪像我,有贼心没贼胆,还八字没一撇呢~”
说罢,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乱点鸳鸯谱,“我看彦公子就不错,一直对姐姐礼遇有加,倒是从未见过他对旁人有过这般热络。”
舜华越说越起劲儿,这会儿已然煞有介事地盘算上了,
“我跟宛如一起长大,她家的和睦友爱不输我家,姐姐跟宛如相处得这般好,日后也定不会有姑嫂矛盾。”
“羲和部虽向来与青龙部交好,但羲和主城跟青龙主城还是有段距离,若是姐姐真同彦公子喜结连理,我就没机会天天黏着姐姐了。”
“对了,还有兄长。到时候他也没机会拿些有的没的来打扰姐姐了,离了他这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咱们总算得个清净。”
舜华后知后觉地补充道,不加掩饰地发出不屑与自家兄长为伍的嫌弃。
阿念忍俊不禁,为着舜华认真作答却离题万里,也为着她掏心掏肺地为自己盘算。
该说不说,小姑娘认真的小模样可爱得紧,连同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软糯,也跟蓐收有七分相似,让她愈加爱屋及乌,盼着小姑娘能心愿得偿。
想到近来每每趁着青天白日与舜华同往她住处的蓐收,阿念不禁无语凝噎。
该说他不愧是叱咤一方的皓翎大将吗?所行所举皆是光明正大,不落半分惹人非议的把柄。
大抵感情一事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阿念对此接受良好,至少他有在尽力争取同她见面的机会,眼中有她,而非她剃头担子一头热。
只她总觉得这像是偷来的时光,否则何以解释同他相处的时间总是不知不觉倏忽而过。每每看向他离开的背影,如同手中逝沙 无处抓握的感受只会更甚。
“蓐收呢?怎么没一起?”
“他啊,半路被母上叫走了,大抵是嘱咐他多加注意吧,毕竟是头次带咱们去这般人头攒动的集会,万一有个磕碰就不好了。”
因是盘算着看自家兄长笑话,舜华带上几分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
阿念下意识地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姑母自来惜字如金,不曾介入过她们小辈之间的相处,况且以蓐收而今的能力,再嘱咐他一回俨然是多此一举。
罢了,既是她们母子间的体己话,她便没有知晓的立场,况且若是蓐收真觉得有让她知晓的必要,自会告知于她。无论如何,她都没有特意询问的必要。
许是因着离了父王和玱玹哥哥密不透风的庇护,这段日子以来,她愈发沉稳从容。现下这点儿容人的气度,她还是拿得出的。
刚出院门,便见蓐收已然安排好车马整装待发,在等着她们了。
甫一见到阿念的装束,蓐收便带上了早有预见的了然,将怀中上好的雪狐裘衣为她披上,那叫一个老夫老妻般的熟稔自然(不是)。
许是他等了已有段时间,狐裘甚至染上了他的体温,让阿念甫一上身便感到暖融融的熨帖。
等上了马车更是如此,连坐垫都是提前暖好的,车内一派春日暖阳般的暖意,熨帖到让她昏昏欲睡。
他向来如此,在关心她这件事上,要么夹枪带棒,要么润物无声,只都事无巨细、事必躬亲。
明明在朝堂上是从不吃亏的性子,却宁可在她面前费力不讨好,只为让她恣意,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活,不必背上劳什子枷锁。
他虽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地为人臣子,却似乎从未指望她能当个明君,否则也做不到面不改色地脱口而出“你也容不下谏臣吧”,偏还深以为然。
也是,他既然连家国大义都不打算让她背负一二,以爱之名的枷锁自然更不在其中。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才会让她对他越是了解,越是心疼。
明明外人面前,他已是大权在握的天之骄子,再风光无匹不过。
可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