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那条人鱼有问题。”我轻声说道。
西蒙最后的耐心消失了，他从怀里掏出酒瓶轻轻抿了一口，“不要坏了规矩。”
夜晚，听着甲板上水手走动的声响，我自嘲的笑了，我的那些道德底线，早随那个冬天，跟随那块偷的黑面包一起，掉落在城外的河里了。
因为克卢特死了，照顾货仓那只人鱼任务就落在了西蒙跟我身上。
“这条人鱼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是我翻身的唯一希望，你会帮我的对不对。”西蒙把头枕在我肩膀上，声音闷闷的。
然后我就答应了……我就特么的答应了。
避开人多的时候，我手里拎着一小桶的鱼往货仓走去。
我迅速将货仓门关上，然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鱼，打算投食完毕就离开。
缸里的人鱼感受有人进入，睁开了眼睛。
这是我第三次仔细观察人鱼，说实话它真的很美，比水还要润的双眸，苍白的皮肤，海藻般的长发，也许人鱼就是海洋中的精灵，大自然的完美造物。
拎起手里的桶，人鱼往后退了一步，我脸皮有些发烫，小声囔囔道：“上次倒你头上，我也不是故意的。”
只好捏着鼻子一条一条的扔进缸里。
人鱼的反应异常迟缓，呆呆地任由小鱼在缸里横冲直撞。
我还在思考这鱼病了要找兽医还是船医的时候，没有发现人鱼贴在鱼缸上，邪肆地笑了，露出一排尖牙。
等我回过神来，缸底只有几个鱼头和零碎的鱼骨。
西蒙说要把食物残渣打捞出来，毕竟我们不能明目张胆的给鱼换水，只能尽可能保证水质清洁。
看着面前比我还高的鱼缸，无奈只能搬来一个箱子，拿着简易的捕捞网。
看着缠绕在顶部的锁链，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这人鱼体格比西蒙还要大，狗急了还跳墙呢，这体型也算得上半个猛兽吧。
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边防范人鱼暴起，一边将那些鱼头打捞起来。
人鱼表现的很好奇，睁着眼睛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强烈的厌恶感自心底升腾而起，草草捞起鱼头，准备结束今天的工作。
说实话，我一直接受不了鱼的腥气，看着那些张着嘴鱼头，我从生理和心理上，受到了双重暴击。
下一秒，鱼尾拍起的浪花迎面打来，我下意识闭上双眼。
可当粘腻的尾巴卷住我的一瞬间，一股鱼腥味直接扑了我一脸，浓烈到异常的刺鼻鱼腥味混着血腥气息，让我几欲作呕。
耳边是铁链断裂碰撞的叮当--
那些我认为很坚固的锁链，在绝对力量前如同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呛水的恐惧使我四肢胡乱扑腾，但人鱼的身躯将我环绕起来，我甚至觉得我身边的是一只巨蟒。
我的心情极度绝望，这下真是给鱼打了窝。
越来越少的氧气，眼前开始发黑，耳边也不再是水花翻腾的声音，一种咚咚声从四面八方包裹靠近，恐惧几乎在瞬间涌上心头。
水花四溅，求生的欲望使我大口呼吸着空气，紧紧抓着身前的依靠。
被生的渴望与死亡的恐惧包裹着，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等我平复下来，一双带有鳞片和指蹼的“手”正托着我，我的手抵在对方胸口，微微颤抖，此时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我该说什么？求饶吗？
我悄悄摸向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决定在临死前给这个人鱼来一下子！
结果我的手忽然被拉住，人鱼那双平日里不谙世事的双眸，不知何时变成令人惊悚的兽瞳，脸上挂着奇奇怪怪的笑容，这笑容令人心中发毛。
我蜷缩着身体往后移动，试图拉开一定距离，但对方力气大得惊人。
人鱼压低下巴，低低的笑了几声，玫瑰色的头发离开水，并没有失去色彩，反而变得似火一样。
“抓到你了。”
声音带着古怪的发音，但并不难听，隐隐中有让人沉沦的魔力。
可我在人鱼开口说话了这个信息中回不过神来。
“很快我们就能离开了。”
人鱼说完把我举出鱼缸，又重新钻回水里。
我站地板上心有余悸往后退了半步。
踉踉跄跄走到客舱，西蒙还没有回来，我抽出匕首握在手里，似乎这样能给我带来微不足道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