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溪客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梦里,相柳迎着月色而来。
她听见梦里的相柳和她说:“我心疼。”
她听见他说:“我心疼。”堂溪客着急的朝他跑去,下一秒,相柳如同“执念”梦境里的无数碎片一般化为灰烬。
“相柳!”堂溪客猛的从杂草堆成的“床铺”坐起来,是梦,她恍惚的抬手摸了摸额头,蹭到了一手的汗。
堂溪客环顾四周,却看见梦中的人正在岩洞的另一旁躺着。
是防风邶,又或者说是相柳。
堂溪客紧张的走近他:“相柳?”
她张嘴,却发觉自己嗓子干哑,眼角带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堂溪客看见,在岩洞外折射进来的光线下,原本银白的发色在潮湿的空气中渐渐褪去乌木的黑,显现出他原本的光泽。
她颤抖着手,伸到他鼻翼下探了探呼吸,却被昏睡的相柳用力的抓住了手。
“别怕,是我。”堂溪客被他动作一吓,悬紧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她出声温柔的带着几丝后怕他出事的颤抖安抚道。
相柳费力的睁开眼睛,随后又松懈手劲,依旧握着堂溪客的手未放开。
堂溪客这才好好打量起相柳来,他身上带了自处被猛兽抓挠的伤痕。她将自己空着的左手放在相柳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有些发热。
堂溪客试着运气使用灵力为他疗伤,她昨日也受了伤,几番输送灵力,顿时感到头晕。
此时,相柳将她被握住的右手放到自己发热的脸颊侧蹭了蹭,出声制止道:“别动。”
堂溪客不知自己是何时又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又是月夜。堂溪客坐起身活动了筋骨,她看见相柳正坐在燃烧着的木火前,那头银白色的头发正在他的梳理下重新染上乌木色的黑。
“相柳。”堂溪客起身走近,瞧见相柳正在用一些黑色药水。
后来他告诉她,这个药水叫“黑发银针”,是他自己配置出来的。堂溪客也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原来相柳,也就是防风邶是识药草的。
“你的烧可退了?”堂溪客关切道,她伸手要去探他额前的温度,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动作的不妥,她正寻思着收回自己的右手,却见相柳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额头凑近碰到她的手背,她听见他说:“退了。”
堂溪客不知是不是受伤的后遗症,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率在加速,收回右手,另寻了话题。
“需要我帮你吗?”她看了眼他还未染完的长发出声问道。
又是一段时间沉默,正当堂溪客快要以为自己会被拒绝的时候,她听见相柳说:“好。”
“相柳,你为什么,那时候... ...”不辞而别,堂溪客欲言又止。
“相柳,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堂溪客换了问题,似是担心他生气,她压低声音解释道。
一扫往常稳重的模样,她的语气里还参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就是,就是......很担心你,你不愿意说,也无妨。”
“我去了极北之地。”
堂溪客为他梳发的手停了停,随后继续手中的动作:“然后呢?”
“那里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然后我遇到了防风邶。他深知自己命不久矣,便同我做了交易,防风邶将他的一身灵力和骨血都给了我,而我则作为防风家的二公子防风邶替他在母亲面前尽孝。”
相柳背对着堂溪客,她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
这200多年来,相柳替死去的防风邶在母亲面前尽忠尽孝,而他也是头一次尝到了亲情滋味。
堂溪客持着不知相柳从何处寻来的木梳为他染完了发色,她将手中的木梳放下,绕到相柳跟前。堂溪客蹲下身子,视线直直的撞入他眼神里的落寞,然后她听见自己说:“相柳,还有我。”
“你还有我。”
“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
虽然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但是堂溪客依旧快速适应了现下的境遇。岩洞旁边除了树林,便是一条清水河。
她随手拾起地面上的石子,朝树顶弹去,不出意外,落下来几颗果子。
清水河边,堂溪客在燃烧的木火旁烤热了果子,相柳也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两条鱼。
她将手中的果子递给他,待烤熟了鱼,吃完,夜更深了。
四周环绕着细碎的虫鸣声,两人并肩而坐,面前是取暖的篝火,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夜空。
今夜的天空没有繁星,没有月亮。
而她的月亮,在身旁。
“相柳,你看,是北极星。”
堂溪客抬手示意,漆黑夜空中唯一闪亮的存在,她看向相柳,他抬头看星星。
“我娘亲曾经告诉我,只有跟着北极星,就能找到家的方向。”
“你看,北极星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