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巧兮将仙人掌放在餐桌上,看了眼表,犹豫片刻,将刚刚脱下的外套穿上,匆匆换了鞋子。
打开门那瞬,又觉可笑,自己当真要答应他这个无厘头的要求?
她明知就算自己不答应,贺之洲也不会追究。
曾巧兮扭头看了眼桌上那抹绿色,缓缓收回步伐,关上门,坐回沙发。给他买了盆新的,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另一端的贺之洲走到音乐学院,刚出电梯便看见门口立着个黑色人影,看见他,黑色人影伸出手,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二狗,叫声爸爸,钥匙就给你。”
贺之洲冷哼一声,斜了他一眼:“我是二狗,那你不就是狗爸?你倒是挺会自降身价的。”
钱弘亮:......
“那你就不表示表示?我为了帮你借这个......”钱弘亮指着钥匙道:“可是舔着脸去求我那前女友了,你就说,哥们义气不?”
贺之洲抽了抽嘴角,笑笑不说话,趁某人不备,一把将钥匙夺了过来。
“据我所知,某人自从被音乐学院的系花甩了,就一直耿耿于怀,发誓要把她追回来,奈何人家压根不搭理你,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给你创造了机会?”
大二那年,钱弘亮看上了学钢琴的柯夏,一顿穷追猛打,终于追到了女神。
可惜好景不长,女神一个月之后就提了分手,并且无缝衔接和金融系系草喜结连理。
头上有点绿的钱弘亮咬牙切齿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你!”
贺之洲用食指转动着钥匙圈,勾起一抹痞笑,反驳:“你哪壶是开的?”
钱弘亮被噎得说不出话,狠狠瞪他一眼,“老子这壶好歹沸过,你呢?你还没热呢?还好意思嘲笑老子!”
贺之洲将钥匙插进门锁,一转,门应声而开,而后扭头将钥匙丢回钱弘亮,笑容恣意:“这不就开了。”
钱弘亮一个虎爪掏心,接住钥匙塞进口袋,跟上贺之洲。
“你就吹吧!听林子说,她比你大七岁呢!说不定早就名花有主了。”
苏颂的面容在贺之洲脑海一闪而过,他走到三脚钢琴前,掀开琴盖,动了动手指,抬眸看向钱弘亮,下逐客令。
“你可以退下了,别杵在这,妨碍我练琴。”
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损友,钱弘亮一口气憋在胸口,咬牙怒骂:“你这个见色忘义、恩将仇报、过河拆桥......”
他顿了顿,实在想不出什么高级的词汇,草草结束讨伐:“......的白眼狼!”
贺之洲低头看了眼表,时针停在二与三之间,分针一卡一卡走得极慢,却已经到了数字六的领域,只有秒针跑得飞快,像是在与时间赛跑。
指尖落下,抬起,在黑白相间的琴键舞动,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动听的琴音似潺潺溪水,从指缝间流出,沁人心脾。
端坐在琴凳上的少年眉眼低垂,后背笔挺,侧颜线条似精心绘制的工笔画,流畅不阻塞,起承转合得恰到好处。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飞雪似棉絮,纷纷扬扬,成了最美的背景板。
曾巧兮到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少年一身白衣,屹立在风雪之中,眉眼如画,周身泛着淡淡的光晕,旁若无人。
清澈悠扬的琴音回荡在整条走廊,曾巧兮忍不住闭上眼,站在原地倾听,指尖随着旋律轻点。
钱弘亮虽然不懂音乐,却也莫名心口一涩,喉头哽咽。
柯夏常说他神经大条不懂艺术,可这一刻他才恍然,不是他不懂艺术,而是她没有到达让他懂的境界。
一曲毕。
钱弘亮揉了揉酸胀的眸子,“操!都给老子弹哭了。”
贺之洲抬起眼眸,牵起唇角,笑容和煦:“是不是想起了柯夏?这首梦中的婚礼,是我专门为你弹的。”
钱弘亮刚想感动,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反应不对劲。
梦中的婚礼......这不是在讽刺他只能做梦才能娶到女神?
靠!
忍无可忍的钱弘亮当即一个健步冲到贺之洲身后,掐住他的脖子泄愤。
两人打闹之间,穿着白色针织裙的女人缓缓走近。
贺之洲涨红了脸,闭上眼,怀疑自己被勒出了幻觉。缓了几秒,再次睁开眼,那道清丽出尘的身影还矗立在原地,笑看着他们玩闹。
“服不服?叫你再挖苦老子!”
“服服服,赶紧松手!”
钱弘亮松手,一偏头就瞥见了站在他身后的曾巧兮。
未施粉黛,唇色很淡,看上去有股“林妹妹”的弱柳扶风气质,可细看,却又截然不同。
那双深邃的眸子,冷静而果断,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