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巧兮脱掉白大褂,理了理白色衬衣的袖子,背起包准备回家,刚走到楼梯口,便见贺之洲坐在台阶上。
听到开门声,少年应声回头,脸上一点诧色都没有,像是后背长了眼睛,知道是她一般。
少年眉眼带笑,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师傅,回家?”
曾巧兮点点头,看他一眼:“你坐在这儿干嘛?”
贺之洲挠了挠脖子,声音懒懒的,“我是看快下班了,来这透透气。”说完赶紧挑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发誓,我没偷懒。”
不打自招。
曾巧兮垂下眼眸,唇线微抿,声音轻轻的,似发丝擦过手心:“病例写完了?”
“嗯,刚刚写完。”
曾巧兮扫他一眼,眸中划过一抹惊诧。
这些她筛选出来的疑难杂症,就连主治医师赵景都要花两天的时间才能写完,他竟然短短一天就给出了诊断方案。
也不知他是真的有本事,还是浑水摸鱼了?
曾巧兮迈开步子下楼梯,“今天就先回家吧,明天拿给我看看。”
贺之洲点头,紧随其上。
出了楼梯,见他还跟在自己身后,曾巧兮眉头一蹙,忍不住问道:“你还有事?”
贺之洲双手背着身后,一脸无辜地摇头。
黄昏,白纱似的云朵被一望无际的湛蓝拥入怀中,悄悄红了脸颊。
橘红色的天空,难免令人动容。
曾乔兮奇怪地扫他一眼,暗暗加快了步伐,一步并作两步,恨不得小跑起来甩掉这根尾巴。
但又觉得在“尾巴”面前跑有损她作为师傅的威严,故只得快走,装作一副赶时间的模样。
奈何,“尾巴”人高腿长,明明是一副悠闲自得的神情,可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曾巧兮一时间也拿不准他是故意跟着她,还是本来就是这个走路速度。
膈应一路,终于到了医院大门口。
本以为两人可以分道扬镳的她,却没料到,本该右拐的贺之洲竟然也向左而来。
再也无法装聋作哑,她干脆停下脚步,等着他走近,而后逼问:“你跟着我干嘛?”
贺之洲一脸茫然,指了指面前的林荫小路,“我没有跟着你啊,我——也回家。”
曾巧兮:......
“我新租的房子,就在医院旁边。”少年耐着性子解释,声音里夹杂了几分笑意。
女人用食指抹了抹鼻尖,转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十七床的病人今天恢复得怎么样?”
这话题转移得未免过于生硬!
贺之洲抬眸看了眼那道略显局促的身影,勾了勾唇,看破不说破。
“目前一切正常,病人家属呢,一个劲地夸你医术精湛,说病人就是他们全家的天,万一他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一家就没法活了,你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人。”
曾巧兮停下脚步,面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冷声道:“以后和病人家属保持距离。”
“为什么?”贺之洲微微拧眉。
“你以后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沉默,走到小区门口。
曾巧兮望了眼门口的保安大叔,又看了眼贺之洲,迟疑道:“你租的房子,不会在这个小区吧?”
贺之洲用一副“有什么问题”的神情回敬:“对啊,怎么?师傅,你也住这儿?”
曾巧兮点点头。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师傅,你住几栋?”
“8栋。”
天色渐暗,晚风轻拂,带来阵阵草木的香气。
贺之洲唇线微抿,伸手比了个八,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像是把漫天的星子都吸纳进了眼底:“真巧,我也住8栋。”
少年人的欢喜总是不加掩饰,生动而热烈,似枝头雀跃的飞鸟,恍若下一秒就会展翅,翱翔于一望无际的蓝天。
“师傅,你住几零几啊?我住601,以后你要是钥匙找不到了,家里水管爆了,或者是有什么急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曾巧兮刷开小区门禁,漫不经心答道:“就在你家楼上。”随后扶着铁门看向贺之洲:“不过,希望我不会有那么一天。”
贺之洲赶忙泥鳅一般闪进门内,讪讪一笑:
“师傅,你怎么知道我没门禁卡?房东说,之前的门禁卡过期了,要去物业更新。但我这些天,不是忙着搬家,就是忙着琢磨病例,还没来得及去。”
曾巧兮放开手,意味深长地扫他一眼,“刚刚在门口,你瞄保安大叔的样子......”
贺之洲茫然:“什么样子?”
曾巧兮憋笑:“做贼心虚的样子。”
贺之洲:......“贼人”当即决定明天抽空去把该死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