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冬,天不算冷得太厉害时,景沅与谢然成亲了。
近半年里攒的一些润笔费买个宅院是没戏的,除开日常的开销,景沅拿了一笔钱找了个挺机灵的小丫头照顾谢然。谢然自己是带了两个丫头过来的,景沅想着多个人也能多分担些,谢然就不用很辛苦了,哪知道谢然反应极其冷淡,不想理丫头,更不想理景沅。
景沅从跟魏先生讨论学问延伸到了谈论家庭生活,于是就说起了这件事。
“不喜欢可以说嘛,重新换个人,或者让阿姐那边的人教教……”景沅至今对猜姑娘家的心思毫无头绪,脑袋空空。
魏先生对景沅的欣赏荡然无存,脸上都是黑线,“我要是你夫人,我不只是不想理你,我得把你赶出来才好。”
“师兄怎么如此说?”景沅够苦恼了,还要听魏先生的揶揄。
“你跑去带了个年轻漂亮的丫头回来,还有比这更叫人无语的事情吗?”魏先生质问道。
景沅得解释一二,“不算漂亮,而且是让她照顾阿然呀。”
魏先生已经要抓狂了,“我真是服了你,你想买东西给你夫人,可以把银子给她,也可以问问她喜欢什么,想给个惊喜就问问你阿姐,你跑去找个丫头做什么?没有女子喜欢自己丈夫身边莫名其妙多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该死的是还是你主动带回来的!”
“她怎么会这么想?!”景沅感到极其不可思议,惊得站起了身,“我回去跟阿然解释。”
一路上,景沅就在脑子里写字,写了删,删了写,按说就是误会,不会太难处理。
进了院长宅,景沅加快了步子走到房门口,谨慎地敲了敲门,没人应。景沅只当谢然在赌气,便推门进去了,里面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无。
看来真是气得不轻,人都跑没了。
谢然嫁过来之后,明思说许多事并不那么着急,先让谢然适应适应这边的生活再看看能帮忙做什么,谢然的生活很简单,没有天都快黑了人还没回来的理由。
景沅抓了个仆人询问,得到的答案是谢然去明思那边了。景沅安心了不少,明思肯定不会认为找了个丫头会是那种意思,还能安慰好谢然,等谢然回来,自己再诚恳地解释来龙去脉就好。
景沅姑且坐下等着,继续酝酿了一会儿措辞就找了本书看,一直等到夜深,谢然才抹着眼泪回来。
看上去是不太妙,和景沅想象的相去甚远。
景沅赶紧迎了上去,见谢然的妆全花了,肯定哭了很长时间,心疼地搂过谢然,安慰道:“阿然,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伤心了……”
景沅准备的话才说了个开头,谢然便抬起头望着景沅,哑着嗓子道:“阿姐……阿姐……阿姐掉到冰河里去了……”
房里的炭火没有烧很热,景沅想着不烧那么暖,脑子清醒些。
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雪,雪还未消融。就快过年了,明思想年前最后再去一趟林府,顺便也把相府再好好收拾一下,方便回府过年。下山前,景沅还叮嘱明思要小心些,下山的路不好走。明思开玩笑说也不是很高的山,最多就是滑一跤,不会有什么事。
偏偏是在回来的路上,连车带人都跌进了冰河里。
屋外寒风肆虐,景沅的身子被寒意彻底冻住了,想挪一步也做不到。
怀里的谢然仍在细细抽泣,“叶姐姐过来了,她说……她说水太凉了,阿姐的烧退不下去,叶姐姐和老师都还守着……”
景沅还未能完全接受谢然说的事实,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安抚道:“你先休息吧,我去看看。”
谢然抽泣道:“老师说让你别过去,不太方便,而且……老师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好。”景沅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除了不用景沅过去,明院长还安排了景沅去应付书院所有不知情的人,不论谁问起,只说明思是受了风寒,要休息一阵子。学生们不会追问,不太好应付的是明思的老师程先生。
因为明思身上的书信已经全湿透了,景沅先得模仿林大夫的字迹写一封信,然后给程先生送去。
这第一步就难倒了景沅,程先生也是林大夫的恩师,对林大夫的字迹太熟悉了,景沅拙劣的模仿功夫,哪有可能混过去。程先生是年事已高,又不是眼睛看不见了。
景沅埋头在房里写了两天,算是勉强写出了一封也许能蒙混过关的信,然后忐忑不安地努力掩藏好情绪,走进了程先生住的宅院。
好在只有程夫人在,景沅稍稍多了点勇气。
程夫人见是景沅来,一开口就让景沅乱了心神。
“怎么是阿沅过来?思儿呢?”
程夫人问得急切,脸上写满了担心,“是不是……”
景沅反应过来了,程夫人是以为林大夫逝世了,赶紧解释道:“不是,您别担心,林大夫没事,是阿姐生病了,阿姐让我帮忙把信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