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凌城后,明院长和景沅愣是被堵在相府了,明相爷说是有合适得不能更合适的人家,人家要亲自跟明院长谈谈,也想见见景沅。
明相爷表现得格外积极,明院长表现得十分冷淡,且不同意景沅跟着。
庭院里春色正好,身边的书童怂恿着去园子里逛逛。景沅半点也不明白,相府只是大些,幷不比扬州明府的景色好。景沅半推半就地在园子里闲逛,的确怎么看也不如扬州,正想揶揄书童几句,仆人就急匆匆来喊,说是明院长找。景沅赶紧跟着仆人过去。
到厅里时,明院长正和一位老妇人交谈,神态格外恭敬,与平常大不相同。
景沅规规矩矩见了礼,明院长便道:“师母且看吧,呆头呆脑的,也不太会说话,恐怕小姑娘不喜欢。”
师母?!
景沅万万没想到明相爷说的合适的人家会是明院长的老师家。在明院长身边好几年,景沅甚少听明院长提起恩师,无从知晓韩院长家的情况。单从面前老妇人的装扮看,便是算不上多么富庶,应当也是体面人家。
“你怪会说些闲话,跟前就这一个,我瞧着模样倒是挺好的,就是瘦了点……”韩夫人仔细打量着景沅,“既然这孩子的父母不在了,你这做老师的做这个主也没什么,咱们两边也都知根知底。”
“师母说的是,不过……阿然还没见过呢,要不让阿然见见?师母别见怪,这孩子读书是还不错,别的事上都跟木头似的,学生是怕委屈了阿然……”
景沅听明院长话里话外似乎并不希望与韩家结亲,景沅盘算着干脆见到阿然姑娘时就装傻到底,阿然姑娘说一句自己就答一句,越简洁越好。
如此这般想着,景沅瞥见了一个浅绿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手镯上的一对银铃碰撞出的清脆声响击醒了景沅。
景沅下意识抬起头,少女已走到明院长面前见礼,景沅只瞧见了少女头上的绢花比方才院子里的任何一朵花都绽放得更美。
景沅不知该作何反应时,明院长略显不满地对景沅道:“还不快过来跟谢家妹妹打个招呼,怎的还等着姑娘先跟你打招呼吗?”
景沅木楞地从椅子上噌地一下站起,谢然转过身来,浅笑盈盈,景沅骤然觉得绢花的色彩彻底黯淡了。
盯着看肯定不礼貌,景沅不知该把目光落到何处,微微侧过头就看见明院长怒其不争的神情,景沅的心更慌乱了,仓皇低下头道:“谢……谢……谢姑娘……你好。”
韩夫人找了个理由就和明院长一起离开了,明院长走前意味不明地扫了景沅一眼,景沅在解读明院长眼神的事情上本来就不算有天赋,再加上谢然在旁边,景沅紧张得没办法仔细思考明院长的意思。
明院长才走出不久,谢然便笑话起了景沅,“从前便听说书院的学生都很害怕明伯伯的,景哥哥在明伯伯面前连话都说不好了。”
根本不是这样!景沅在心底大声反驳着,嘴上仍是结结巴巴:“我……我没有……没有害怕……害怕老师。”
谢然身边的丫头窃笑道:“姑娘,景公子是怕你呢!”
“不是的!”景沅再不能忍着在心底反驳了。
谢然眼波流转,眉眼间皆是笑意,侧过头对丫头嗔怪道:“不许你开人家的玩笑。”
谢然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像一片羽毛轻扫过景沅的手心。景沅也不是没见过别人府上的姑娘,别的姑娘问什么,景沅尽管害羞,也能好好答出来。在谢然这儿,景沅很不想装木头,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木头。
到谢然走时,景沅也没憋出来什么机灵话,木头人做到了底。
之后,明院长难得好言好语地说了许多谢然的事:谢然是韩夫人的外孙女,几年前河南水患闹得厉害,谢然的父亲被洪水冲走了,母亲孤身照顾几个孩子实在辛苦,谢然就被辗转送到了外祖母家。
景沅顿生同病相怜之情,明白了为何韩夫人会看上自己。谢然没有靠得上的娘家,自然不好选个家世打眼的夫婿。景沅一无所有,但到底是明院长看中的人,才华有一些,人品也总不至于差劲。且有韩夫人的关系在,明院长也不会准谁欺负了谢然。
“师母说不管你留在书院还是走仕途,师母都没有意见。”
景沅这时候机灵多了,对明院长道:“学生只想留在书院的。”
明院长不接这句话,叹道:“你的婚事,我总觉得不用这么着急,阿然……也许更适合阿琰,他……”
景沅不假思索就打断了明院长的话:“老师,宣师弟从外地来,说不定他已经有亲事了!”
明院长欲要皱起的眉毛迅速舒展开了,随手拿起一支笔朝景沅扔了过去,骂道:“你小子方才半天憋不出句话,一说阿琰你就生了八百个胆子,敢插嘴了!”
“宣师弟心里全是读书,老师去说婚事恐怕要碰一鼻子灰。”景沅乖巧地捡起地上的笔,又假惺惺地装作很关心明院长的面子,小心眼地掩藏着自己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