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睿湘的门头是越发的气派,没想的是,对面那家门店逼仄的小天鹅麻辣烫竟真也开到现在。
麻辣汤底的辛香味飘到对街,直钻二人的鼻腔,夏知焕舔舔唇:“要不……我们去吃点儿?”
陆予恒一向喜欢这类国内的小馆子,欣然应道:“行,让我看看还是不是老味道。”
门头没换,老板还是老面孔,内部装修倒是焕然一新,至于味道变没变的,夏知焕也说不上来,尽管从睿湘初中升到高中部经历了漫长的七年时间,她却由于囊中羞涩只吃过没几回,一个手掌数得过来那种。
她捧着碗,吃得干干净净,陆予恒盯着仅飘着几根葱叶的高汤,若有所思地看了许久。
作为高中生自己的“米其林”,小天鹅麻辣烫有一面同学自发搞起的照片墙,上面密密麻麻贴着学生的大头照、拍立得和便签。
夏知焕站在墙前看了很久很久,陆予恒也没打扰,斜斜靠在收银台那儿同老板小声聊着天,老板小儿子跑出来玩儿的时候,陆予恒还骗了小孩子一根棒棒糖。
离开前,小孩儿还朝他疯狂挥手,让他一定要再来吃。
夏知焕不知道他怎么哄得小孩子心甘情愿献出棒棒糖,但细细想起,他身上总有种让人心甘情愿追随的气质,没想到这技能升级了,连小豆丁不放过。
出来之后,二人又沿着随机路线慢走,午后的阳光晒得身上热热的,弯进一条陈旧却干净的僻静小路时,夏知焕摸了摸转角的红砖:“恒利路马上到了。”
陆予恒:“恩?恒利路?”
“是啊,我小时候的家就在恒利路上,新式里弄住宅,算到今时,也有96个年头了。”
“我知道那片,有一条弄堂出了许多历史上有名的文人。”
夏知焕弯起眼,难得露出骄傲的神色:“98弄,就是我家,里面住过好几位近代和现代有名的作家、画家,还有名电影演员。”
其实夏知焕不知道的是,陆予恒老早就知道她住在恒利路了。
那是在高三上半学期的某日,约莫也是十一月月,同现在一样微凉的季节,睿湘高中竞赛部从省内比完决赛,所有队员乘坐同一辆校车回去,由于各组别都获得了金牌,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发车前,领队老师个人出钱,率先奖励队员们一人一份麦当劳套餐,有汉堡、鸡翅和一大杯冰可乐,由陆予恒和老师一同负责分发。
发到夏知焕的时候,她正和刚下战场的队友聊着天,脖子上挂着奖牌,脸上也露出羞涩的浅笑,她双手接过纸袋,细声细气地同陆予恒道谢。
发完后,陆予恒回到第一排的座位,坐下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回头看了她一眼。
夏知焕垂着眼睫,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咬汉堡,吃得很慢很认真,陆予恒却看出了某种珍惜的意味。
夏知焕她,似乎非常珍惜那个普普通通的板烧鸡腿汉堡。
他的恻隐之心,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种下的种子,不是看见夏知焕被校园霸凌、也不是看见她被野猫抓伤,而是源自她对那些他嗤之以鼻的东西,如获至珍。
三个小时的高速车程,抵达学校已过晚上九点。
大部分学生的家长都在校外等着接自己的孩子回家,陆予恒怕奶奶担心自己晚归,不好好睡觉,昨晚就骗老人家说是去给蒋听野补课,索性就住个一晚,明天再回家,蒋听野那边自然也给他留了门。
下车后,陆予恒将书包甩在身后,掏出手机给蒋听野播了个电话,大致意思就是让他洗干净了等他去宠幸之类的,被蒋听野骂了一声直接挂断。
陆予恒吊儿郎当轻嗤一声,随手把手机塞回书包,正打算往校门外走,注意到不远处的门卫室外,领队老师正同哪位同学说着话,被刻意压低的嗓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注意一点……别……早点……今天……拿了金牌……吃点儿……”
夜色已深,校园里只亮着几盏微黄的街灯,陆予恒不甚在意地迈开步子,冷不丁听到了夏知焕的声音。
小姑娘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却莫名的执拗,“……知道……会的………谢…”
这么怔愣的功夫,等他回过神,小姑娘已经踏着夜色,走出了校门。
陆予恒鬼使神差地向领队老师走去,状似无意地问道:“周老师?夏知焕她怎么了?”
领队老师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陆予恒也不是非得打听什么,便道:“没事,周老师,那我先——”
话没说完,只听领队老师叹息一声:“她……”
陆予恒刚抬起的脚尖,又重新踏回原地,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夏同学怪可怜的,因为家庭原因吧,现在寄住在主任杨老师家里,但日子好像过得不大好……”
“过得不好的话,为什么家里人不把她接回去,一个女孩子住外人家里,不管有多熟,都不太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