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象鼻子里巷,叶小七立即感觉到似乎周围的气氛不大对劲儿。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压在心头的是一大片的阴云。她抓紧了凌云度的手,心里在盘算着如果发现情况,两人就该撤了。
果然,将近院门之时,便可清楚地看到门口有两个人,都是一身短打,昻身挺立在院门两侧,一看便可知道他们都是多年习武出身,必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武士,绝非寻常家仆。叶小七心里直犯嘀咕,正暗自想着凌云度这是惹上了什么厉害角色,就看见凌云度没事儿人一般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叶小七心中暗叹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院子里自然又是一番景象,七八个人像是专业打手,看似凌乱实则颇有章法地布局其中,显然,来客必然有着万分尊贵的身份,却又在极力隐藏着自己的行踪。站在院门口,凌云度双手抱拳,对着正屋一揖到底,朗声说道:“不知永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三哥?叶小七心头一紧。三哥田泽的母妃正是父皇眼下最为疼爱的令妃。因父皇多年未曾立后,令妃已经算得上事实上的后宫之主。然而三哥却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人,遇事从来不争不抢,若不是举办大事宴会等场合,几乎无人能够想起此人的存在。在叶小七的记忆中,纵然两人打一个照面,三哥也总是满脸憨厚地笑着低头走过。此时,为何会如此隐蔽地出现在凌云度这里?
叶小七心头疑云大起,震惊之下竟然忘了该作何反应。
屋内,一个气度雍容的男子一身的绫罗绸缎,漫步走了出来,笑着说:“是本王不请自来,叨扰先生了!先生快请进,咱们小喝几杯!”
叶小七暗自对着院子打量一番,看到田泽带来的礼物不少,灶房里似乎杂七杂八都被堆满了。
凌云度没有向前,仍站在院门口,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不动:“永王殿下,非是小生不识抬举,实在是在下黔驴技穷,难出奇计,不敢再劳动永王殿下挂心了。小生在这里耽延已久,此间事了,小生也该收拾行李回去了。”
“回去?”田泽微微一笑,目光落到叶小七身上。叶小七敛去自身所有锋芒,故作胆怯地低着头往凌云度身后躲了躲。田泽继续问道:“是因为她?”
凌云度也随着田泽的笑而笑:“永王殿下说笑了。小生在这京城荒度几年,玩物丧志也是有的,身边带着些许玩物也算不得什么。”
叶小七知道凌云度这么说实际上是为了保护自己,但心里还是狠狠地难过了一下下,因为她知道,两人或许注定无法在一起。自己是王爷,而凌云度,只不过是个书生,就算他不是个书生,以叶小七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身份,又岂能和他长久?再说还有妹妹的事,终究是牵挂不下。所以,凌云度保护她也好,把她视作玩物也好,结局都是一样的。
永王目光从叶小七身上收回,微笑着点点头,慢慢踱步到凌云度身边,沉默片刻突然开口:“剔骨凿背,剜目剖心,拔舌锯腿之仇,你都忘了?”
永王的表情是微笑的,目光是柔和的,唇齿之间似乎只掠过了极为不经意的轻飘飘几句话、几个字,却让乍暖还寒的天气骤然变得冰冷。
叶小七看到凌云度高大的身影有些僵直,一贯平静而宽阔的后背显得有些倾颓,整个身躯开始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她直至此时才惊觉自己对凌云度其实所知甚少。到底发生过什么呢?永王那些可怕的词语到底代表了什么?
终于,凌云度状似艰难地开口:“没齿难忘。”话语声中还能听到切齿的仇恨之音。
永王把脸庞贴近凌云度,一字一字地说:“既然如此,七王爷未倒,奈何回去?”
叶小七愕然抬头望向凌云度。只听见凌云度艰难地眼下几口口水,张口说道:“小生与七王爷只是私怨,云度不敢以私怨扰乱天下大局。”
“好一个公私分明!”永王赞赏地大笑着,拍了拍凌云度的肩膀:“东西我就给你留下来,以作为相助之资,足够你再在这京城潇洒一阵子了。想好了,随时可以到永王府来找我。”说完便招呼着他那一众随从离开了。
良久,凌云度似乎终于从悸动中回过神来,回头便看见叶小七一双满含疑问看向自己的眼睛。他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叶小七也想询问些什么,但似乎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两人竟然就在这里呆站了半晌。
“你不是玩物。”凌云度终于开口。
叶小七有些失望,她心里难过,却绝不是因为这一句。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自己终究是要回到皇宫的,两人终究是要归于陌路的。没有人能为她做主许一门很好的亲事,自己还总是要千方百计把父皇安排给自己的亲事推开的。她是天生注定的孤家寡人,虽然一开始便明知如此,但是有些话从凌云度嘴里说出来,总是让人特别的难受。于是,她狠狠地推了凌云度一把,跑步进了自己住了很久的那一间小屋,紧紧地把门关上,把自己封闭进黑暗的小空间里。
至于那些什么公仇私仇,也不重要了。如果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