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汁灌入,虞落试着一点点咽下。
“你不是?那谁是?那为何不是这姑娘的意中人将她送来而是你……”
“我这儿可不好找……我隐居在这小镇开酒坊十年了,我酿的酒好,十里八乡都知道,这名声嘛……甚至远传海外,但是从未有人知道我原是药道人的弟子……”
“千里急送,遍寻名药,亲自煨药……便是这姑娘的意中人能做的也不过如此罢了……”
“你不是……又为何要如此对这姑娘好……”
“这是我……欠她的……”
欠?
欠什么?
难道不是她亏欠他的?
虞落努力抬起眼皮,试图睁开眼,却一直使不上劲。
她拼命吞咽下一口又一口药汁,感受下沁入灵魂的灵力……
终于,眼前出现一团模糊的光团。
那光团渐渐凝实,细刻成卿云歌的模子……
她眼里刚出现卿云歌欣喜万分的脸,随即感觉他忽而高大异常,她还未问出口,感觉自己身形一缩……
她似乎又变成了猫。
不远处一身蓝衣的俊俏小公子抱着手臂看着,随即笑道,“果然,这姑娘是半妖。”
“不过嘛……她这妖力来得奇怪,似乎……是临时施加的,不是先天而来。”
“这姑娘此前可碰到什么奇遇?”
虞落似要惊讶于这蓝衣俊俏小公子一眼看穿她的来历,但随即又并不惊讶。
这灵药如此管用,这小公子也确实颇有道行。
虞落冲着酒生轻轻喵叫了声,跃入了卿云歌的怀里。
卿云歌似乎想要紧紧拥抱她,却不敢用力,紧着臂膊,松着怀抱。
“我虽不能让姑娘消却半妖之身,却有法子让姑娘维持人形。”酒生忽道。
“你既已是灵猫之身,若是每夜于高处汲取那月魄精华,或可早日修得人身。”
***
又是一个明月夜。
孤月高悬,夜幕低垂。荒原上野草浅浅,疾风不休。
卿云歌怀抱着虞落,坐在一根枯木之上。
虞落窝在卿云歌怀里,小脸却努力凑向那高高的明月,心中默念法诀。
似从那天际垂落而下淡淡的光华,莹莹之辉汇入她的眉心。
伤已大好,可以归家。
“苗苗,困吗?睡会儿吧?”卿云歌忽地轻声问道。
修炼半夜,确实疲累。
虞落从善如流点点头,窝在卿云歌用外袍垫出的小窝里,好梦酣畅。
呼吸渐匀长,虞落睡得很香甜。
今夜是第一次,睡梦中不必因着灵魂烧灼之伤而痛苦而噩梦。
“苗苗,睡着了吗?”
卿云歌的声音很轻,似从天上来。
虞落睡得很沉,并未睡醒,只是砸了咂嘴,睡梦中瓜子一张,攀住了卿云歌的长袖。
刀起,袖落。
草药香翩然而近,又忽而远去。
良久,虞落轻轻掀开眼皮,此处天地已无卿云歌的踪迹。
那片遗落的衣袖上依稀留下几道字迹。
“天地之大,任尔归去。”
卿云歌离去的方向,是京都。
冒大不韪之罪,救下她这本该入圣上灵药的灵猫,卿云歌此去会受到何种责罚?
哪怕他是圣上视若亲子的卿云歌,哪怕他是天盛王朝卿大将军之子,可如今的圣上痴迷方术丹药至狂,一心祈求长生飞升。
他毁了圣上最好的一道丹药,圣上是不会饶过他的。
***
夏盛,蝉鸣喑哑。
清晨的竹林,日光正盛,卿云歌带着丹元向着城郊疾驰而去。
“公子,何事如此急?”
“噤声!”卿云歌忽而勒马,神色警惕起来。
此处已是竹林深处,再往南三里,便是京都西郊。西郊之外,便是西郊大营,天盛王朝京都半数王军所在。
然而,现下却行不动了。
忽而,清风起。
风起,叶落。
卿云歌神色一凛,抓住丹元的臂膊,将他猛地按下,从他们背处一阵疾风尖啸而过,没入前方一丛青竹。
飞刀过,万竹破。
丹元被吓得小脸苍白,脸色却也同卿云歌一般沉重起来。
“公子,你要去做什么事,你先去。丹元替您断后。”
“诶,”卿云歌忽而轻笑,低声道,“不是我,是你。”
卿云歌从袖中拔出短剑,朝身后疾投而去,很快远处飞鸟惊起。
卿云歌一拍丹元的马,丹元向南奔去。
丹元离去之前,紧紧攥着掌心,刚才卿云歌给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