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圆满哼着曲调,食指卷曲扣桌,打拍子相和,甚是自在。
二人盘腿对坐窗边案前,圆满用了茶,那酒的后劲反倒愈发上头了。
惯适了圆满时常哼唱不知名曲调,卿儒点上松塔香,那轻白烟气,随小香台石阶,流水般倾泻而下。
松石清泉,烟波轻涌。
“倒、流、香。”圆满一字一顿。
竹影扑簌,烛光轻晃。她抬眼,见他一身竹青襕衫,披着清明月色,神色恹恹。
见卿儒颔首,圆满又问道:“怎么,不点桂花香?”
“此乃落伤州习俗,前秦佑国举国归迁,诸位先祖与途中逝世族人无法随队。传说祭月节这日,松烟倒流,可引秦佑先人游魂归乡团圆,落地为安。”
明明,秦佑国迁族已是往事,可这习俗却令人悲戚万分。
这样团圆热闹的日子,为何他看上去这般孤寂?
感觉头越来越重,圆满只好以手握拳撑着脑袋,问道:“修文,你可曾……忆起过从前之事?”
卿儒垂眼,抿一口茶,只重复道:“从前之事。”
圆满目光迷离,眉头微蹙,片刻道:“你有,有放不下的事,我知道。”
卿儒望着她:“圆满知道。”
圆满重重点头,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我知道呀。”
她伸手,覆住他的手:“你想家了。”
随后,她颓然枕住自己伸出的手臂,眯眼看那天边圆月,嘟囔道:“我也是。”
酒量不好还贪杯的小醉猫,睡着了。
先师曾道,阿萦是那样横冲直撞,光凭悟性感知,即可顺直生存之人。纵是自家女郎,他也实在欣赏这般性子。
圆满性子倒温吞实诚,却是直觉精准。
如若他老人家见着圆满,该也十分欢喜的。
卿儒缓缓起身,绕过桌案将圆满抱起,轻放床榻上,为她盖好锦被。
他细细端详眼前这张小圆脸,伸手轻点她的面颊,此处有着笑起来才得见的小酒窝。
圆满本能地挥手驱赶,卿儒将那软凉小手轻轻攥住,再缓缓展开。
见她睡颜宁静,未有反抗。卿儒轻轻叹了口气。
小娘子这样不设防,叫他如何舍得离开她半步。虽然,现下这肆意抚摸圆满小手的登徒子,正是他自己。
圆满小手软软嫩嫩,右手指节却有着笔茧,虎口处还有个小疤痕。
卿儒展开自己粗粝的大手,上面满布厚茧与伤疤。
与她对比鲜明。
他此生,若能只是君卿儒便极好,便该不会有这许多旧痕迹。
又或仅是从前,便也好。
父母家人,恩师挚友,仿若别世记忆,散落陆域各处。
是以,他现下能有这般时日,能成为君卿儒,能得她心照相伴,已是至幸之事。
“圆满,生辰快乐。”
她曾说过此名由来,原是祭月这日诞辰。
朝凤并无孩童、后生庆贺生辰之举。可圆满说,在她家乡,欢庆生辰是一大乐事,家人亲友皆会道贺一声“生辰快乐”。
“修文。”圆满哼声蹭着枕头,像小猫依恋心爱的绒毯。
随后,她双目微张,竟抬手轻抚卿儒滚动喉结,嗓音黏糊道:“你真好看。”
卿儒迅速抓住她的小手,将其塞入锦被中,随即强迫自己起身,急急捧了清水洗脸。
冰凉水滴顺脸庞滑下。轻喘着气,卿儒闭眼,却仿若那柔润微凉触感尚余颈间。
不经意的撩拨,最是致命。
次日清晨,圆满是拉着君好,火烧屁股般逃回唤鹊阁的。
本来醒转后,她迷迷糊糊埋在被窝里,舒服地拱来拱去,享受那股令她十分安心的干爽气息。但睁眼发现,自己竟在聆竹苑寝间。
震惊了三秒,君好一声“娘子醒了”还没说完,就已被她拉上跑路。
她她她,竟然睡了修文的床!
依稀记得,昨晚喝下不少酒,死乞白赖提出,要跟修文品茶赏月到天明。
可是……记忆只到这里,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对修文,做了什么吗?
偷瞄一眼君好,似乎没什么异常,圆满轻咳一声:“君好,我怎会在聆竹苑?”
君好诧异道:“昨夜娘子提出,要在聆竹苑与阿郎品茶赏月,还吩咐小的今早再去唤你,娘子可是忘了?”
那她应该是没做什么越界举动,圆满放下心:“噢对对,是这样,我睡迷糊了。”
不知昨夜,修文是陪着她,还是去了别的地方歇息?
自己鸠占鹊巢,他那样浅眠认床,不知道他有没有休息好。
君好将圆满按在镜前,摩拳擦掌:“今日延夜,娘子同阿郎外出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