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之前,他们就在春陵史库见过,画师所临摹的洞中壁画。
洞中壁画,有些灰蒙蒙的,而临摹图画,几乎是按比例精准复制,连其上的骨文字都完美还原。这让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有必要跑到这来勘查译解了。
槐枝山洞中壁画分为左右两幅,内容相近,皆为一人举剑,身旁生有火焰,左画书“王途”二字骨文,右画写“族延”二字骨文。
圆满与卿儒默契对视,二词分别取自“自断王途”“族延再兴”两行文字。
可那两行分明是在不同段落,预示着不同的事情,为何会以相近的画面,同时出现在这个山洞中?
忽然一片黑暗,洞中火烛不知为何倏尔熄灭。
圆满下意识地抬手找身旁卿儒,他却反而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腕。
有点疼。
但那手却微微抖着,平素温暖的手掌,此刻竟发起冷来。
圆满搂住卿儒以示安抚,在黑暗中朝陪同人员道:“刘史官,烦请快些点上灯烛。”
“这就来这就来。来人!取火折子、灯烛进来!”
他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
脑海中,闪过阿萦进鬼屋前说的话:“小白才怕黑,我不怕。”
他好像真的是有这个症状。她听到他加速的心跳声,感受到他在努力克服那股战栗。
卿儒深吸一口气,摸出火折子,微弱光亮忽而重现。她抬头,见他眉头紧皱却尽力克制的神情,与平时淡然之态相去甚远。
他这是经历过什么?生理反应是很难克制的。修文这人,性情看似温和从容,可骨子里也有着几分,脑子好用的人自带的傲气。是怎样的事情,能让他患上幽闭恐惧症?
“君侍郎恕罪,是下官思虑不周,现下已将所带灯烛尽数点上了。”
“圆满,继续。”在下属面前,他还是那个冷静的君侍郎。可圆满却听出了他语气中冷漠得有些故意。
好吧,起码在她面前,他没有掩盖自己的恐惧。
而且,他的症状还不算特别严重。平常马车内,就算没有点灯,也不见他有这种反应。或许是他之前跌落山中,恰好是在山洞里?
改天有空,得给他试试脱敏疗法。
“刘史官,我可以上手摸摸壁画吗?”圆满转头,试探性发问。
今日,陪同他二人前来的春陵地方人员,除了画师、向导、护卫各一名,有话语权的,便只有刘史官。
那刘史官有些迟疑:“这……为保壁画完整,我等仅作临摹,未曾接触过洞中之物,还请,还请侍郎裁定。”
卿儒取出帕子,覆在圆满手上:“壁上不知有无毒害,小心为是。”
圆满开心而坚定地点点头,便隔着丝帕,用最轻的动作摸索起来。
修文方才提到,画上二人似乎略有不同。肉眼可见,左画之人神色悲戚,右画上人面色坦然。她摩挲着左画举剑人,十分平整的人物,眼角却有一点较深的凹陷。
那是眼泪吗?还是偶然形成的小小溶洞?
此外,应该不止这几个骨文字才是。
她在文史馆见过华阳壁画的摹本,虽然画着不同的故事,却没有这么明晰的分界。
圆满接过卿儒手中灯烛,试着摸摸两幅画中间的空白地带,只听“嚓”一声细响,圆满惊异地直起身,后退半步。
卿儒连忙伸手接住圆满,防止她向后摔倒。
圆满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就再度上前,将覆于壁上有些粗糙而发脆的纸,沿着边缘,一点一点,轻轻揭下。
一片空白。
那纸之下,并无任何内容。
“此处,怎会覆着一张空白的纸?”刘史官看了圆满的动作,甚是不解。
“修文,你看看,这纸可有什么玄妙之处?”
卿儒小心接过那脆弱纸张,细细查看后,道:“圆满,火来。”
火?难道是火烤纸?这纸这么脆,如果一不小心把它烧没了,可咋整?
但她还是把手中灯烛拿了过去,卿儒以最慢的动作,将纸置于烛火上方来回,一会,纸上不负众望地现出了文字。
无语,果然是火烤纸,这上古高人竟然也玩这种把戏,一点也不神秘啊喂。
可话说回来,这纸倒是十分坚韧。否则,年岁久远,还又是被撕又是被烤的,相当扛造呢。
顾不上高人的恶趣味,圆满赶紧将那些骨文记了下来。刘史官惊喜地招呼洞外守候之人,赶紧前来临摹纸上文字。
霁州春陵槐枝山中,圆满获得了两段八行的四字谶言。两段话,记载了某位先皇子生下遗腹子后,自戕而亡的故事。
而这遗腹子,最终也做出了影响华族走向的举动。
但按照推论排序,这段显然发生于这个年代之前的故事,在史书上、在传说中、在流言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