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套金制消息筒来,命莺儿上前,用镊子仔细取出残留碎瓷。王夫人见妙玉与黛玉避让一边,看了她们一眼,微微皱眉,却不言语。
贾母见无大碍,放下心来,笑骂道:“这么大人了,连酒杯也握不住,我看你日后还怎么说嘴?你头些日子不是还夸口,说是拜了禁中的教头师傅,日日在校场习武来着,如今我看你怎么拉得了弓,射得了箭?”
凤姐笑道:“今日我这寿宴办得果然是大吉大利,前前后后碎了两个杯子,彩头极好,可见啊,我这一去,一定顺风顺水,再无麻烦阻碍,老祖宗就安安稳稳地收好一颗心,在家里静候我凯旋的好消息吧。”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贾母笑道:“你这猴头,又来说嘴,你宝兄弟伤了手,到你嘴里,倒成了彩头。知道的,说你是兄弟姐妹亲厚说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当嫂子的,不知道疼惜小叔子。”
凤姐儿忙接话道:“疼惜,疼惜,老祖宗不知道我多疼惜宝兄弟,这几年他但凡有求到我头上的,我有哪一回没应了他?哪一回伸了挡腿?”
宝玉含笑道:“二嫂子待我,自来有求必应。宝玉十分承情。”
凤姐笑道:“老祖宗可听到了?”
贾母笑嗔道:“就你会说嘴。”扶着凤姐儿的手,一行人回座,重新安席。
傅瑶与钱君兰也被这阵势吓住了,赶紧站起来,随众人行止。
钱君兰到底年轻,悄悄扯了扯傅瑶衣袖,跟她咬耳朵:“我听我们家兰哥儿说,宝二叔是全家的凤凰蛋,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傅瑶不答。钱君兰慢慢回想起李纨以前交代过的,环三叔与宝二叔之间的过节,顿时后悔不迭,轻轻咬咬舌头,恨不得将方才那句话吞回去。
妙玉与黛玉袖手站在人群外,妙玉不看宝玉那头,反而仍是望着黛玉,问道:“你刚才那句话,是想说什么?”
黛玉秀眉紧紧拧着,脑海里一时闹哄哄,一半是众人的嘈杂声音,戏台子上又重新开唱,“小生为小姐忘餐失寝,受无限之苦,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晓得”,另一半,却是那声清脆的杯裂声,不停地,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回放。
听到妙玉的问话,下意识答道:“我……”
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字,便被一阵叫声打断:“二姑娘回来了,请宝二爷过去看看。”伴随这声音,一个婆子满头大汗跑进来。
宝玉倏地起身,也顾不得仔细包扎了,胡乱将白布缠紧,便待跟婆子一起出去,怎奈贾母处也听到叫声了,打发李纨过来问:“怎么迎丫头回来了,倒不过来,叫你去看什么?”
宝玉也不知何事,只是心头慌张,颇有些不详的预感。
自新帝登基之后,孙绍祖偶尔会放迎春回娘家,却不让过夜,日头还挂着,就一堆婆子下人催着回家。白日里,也围了密不透风的孙家下人,迎春并不敢多说什么,若是贾府中人问起,只能强笑:“一切均好。”
还是宝玉心细,见她眉宇之间愁色惨重,本想叫宝钗想法套问一二,反被宝钗一顿说教劝谕,只道迎春如今已是孙家的人,孙绍祖面上也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宝玉这般无端起疑心,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便是他夫妻之间有些口角失和,既是迎春不说,贾府也不必强行介入,否则反容易让孙家人起疑心,疑迎春仗娘家势欺人,反而对迎春在夫家的处境不利。
宝玉听了,不与她多言,背后自去行动,叫麝月等引了孙家人去领赏,方才偷得一丝空隙细问迎春。
迎春好比溺水中人,好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得兄妹有别了,一行啼哭一行将孙绍祖诸般禽兽□□行径说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出气都成了嘶嘶咻咻的声音,哽咽道:“宝玉,我若有一日死在那府里,也不用奢想着你们替我报仇,只天地间还有你一人知道我这一辈子受过的苦,我便是死,也能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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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到了迎春闺房外,见在此地守候的,除了绣橘,竟还有来旺媳妇和多姑娘儿。
三人见宝玉来了,忙迎上来。那多姑娘儿与宝玉是有过一段因缘的,此刻重见,宝玉不由得想起抱屈而逝的晴雯,心中一痛。多姑娘儿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不出一声。
绣橘一脸忧急担心,不用他问,已先回禀:“宝二爷,我们姑娘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极是害怕,只叫着要回府找宝二爷。”
姑娘出来的时候,房门有一瞬间开着,她不经意间看见了一些骇人的东西,然而便是借她一百个胆子,此时却也不敢乱说。说了这几句,立刻低了头。
宝玉听出她回话不尽不实,看了她一眼,此时无暇处置,又回头看来旺媳妇。
来旺媳妇压低声音道:“二姑娘叫奴婢接她的时候,慌慌张张的,浑身打摆。连路都走不稳,奴婢偷眼瞧见,斗篷底下,满身都是血。奴婢不敢多问,跟我那口子一起,赶紧地送了二姑娘回来。”
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