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思愣了有好几分钟,有些匆促地推开慎知还。
“我其实也没有付出什么,”她避开他灼灼的视线,“那时候年纪小,做事不过大脑,给自己添烦恼,也给你惹麻烦。”
微风拂过,头顶的绿荫沙沙作响,却没多少凉意。
她努力挤出点客套的笑容,总结道:“谈不上什么付出,更用不上‘原谅’这么严重的词。”
慎知还站着没动,目光沉沉的。
寻思没得到成年人应有的体面回应,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僵硬:“那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小朋友还等着我。”
她的语速较平时快了不少,与七年前相比,却又是缓慢的。
语调,也符合成熟社会人的社交礼仪。
那个肆无忌惮、热烈又颓废的少女,的的确确是消失无踪了。
慎知还觉得胸口发闷,心脏仿佛有蚂蚁在啃噬,针扎般的疼痛。
为逝去的少年时光,也为自己尚未真正开始就匆促结束的青涩情感。
他突然就懂了自己为什么总是抑制不住地回忆起从前,从愤愤不平到忧伤怀念——原来潜意识里,早就知道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廊道旁种了很多长满细密尖刺与红色果实的观赏灌木,与当年学校小径上的绿植如出一辙。
“你没给我惹麻烦,是我不懂珍惜,”他很有些难堪,但还是坚持着把话说了出来,“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寻思脸上的惊异更加明显,却并没有任何欣喜的意味。
不像当年的李寻思,哪怕裹着纱布打着吊针,看到他也会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笑容。
现在的她,连开工作会议都不太愿意与他对视。
他曾经以为再次重逢,她是刻意装遗忘。
几个月相处下来,才明白那一刻她是真的没认出自己。
就像现在的寻思,听到了表白,哪怕还没开口,全身都已然表现出拒绝。
慎知还蹉跎了多年时光,拥有了许多学生时代不曾拥有的智慧。
他赶在寻思开口前再一次给自己争取机会:“不用急着现在就回答我,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
两人于是沉默着往回走。
留观室依旧人来人往,钟向捷的盐水袋少下去三分之二,泡泡奶和三明治也已经吃完。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小朋友填饱了肚子,说话声音都中气十足起来,“我们回家吧!”
***
寻思没让慎知还的这场等待过夜。
她送钟向捷回了房,就礼貌地给他回了消息。
“我认真考虑了,还是觉得不合适,现在也实在没有精力考虑这些。也请您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继续将剩余的工作推进下去。”
短短两句话,她编辑了近半小时。
寻思毕竟是干过死缠烂打的人,生怕拖延久了再惹出误会。
再说,这种回应方式既不需要见面,还可以斟酌用词,也确实算得上最优解了。
发完消息后,她在床边椅子上坐了很久。
慎知还隔了很久都没回消息,寻思在等待中睡了过去,梦里仍旧是那个等待小男友回复信息的叛逆少女。
她有些愤怒地按着手机实体键位,按着按着,又一次醒了。
如此循环,简直像看了一晚上连续剧。
再一次彻底清醒,已经是隔天凌晨。
慎知还似乎撤回了一条消息,界面上只有短短的一句“好的,辛苦你了”。
如果不去看她的那条文字消息,他们的聊天记录看起来完全就是甲乙双方的商业交流,一点儿破绽也没有。
她洗了脸,坐到书桌前继续画前一天的漂海图。
因为是打算拿来做文创胶带的,她甚至没给海洋画出边界,船上、水里的人影也模糊了五官,穿着她在VR展馆内看到过的麻料孝服与大斗笠,仿佛风浪里的渺小蚂蚁。
寻思觉得他真是幸运,更多的人哪怕没遇上海难,也在人生的浪潮里被打击得遍体鳞伤,乃至丧身海底。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到达陆地,迎来柳暗花明的。
画到8点的时候她停了笔,去了钟向捷房间,小孩果然又踢被子了。
她替孩子掖好被子,下楼买了早餐,吃完联系了贺晓。
她倒是有做金饰的基本工具,但胳膊没好,实在不太方便:“你老师生日是什么时候?如果不着急,我下周拆了石膏帮你手作;如果急,我就发给厂家定制石膏模或直接定制成品。”
“有什么区别?”
寻思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价格和工艺差别,又找了不同工艺的效果图给他。
贺晓沉默了一会儿,直接来电话:“手作好学吗?好学我直接跟你学,我来做呀!”
寻思呆了呆,犹豫:“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