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种说法,博物馆是一个城市的文化名片。
而博物馆讲解员,又是这张城市名片上的烫金文字。
眼前这个叫傅芷桥的讲解员显然是烫金文字里的佼佼者,艳而不妖,笑起来又好看又有温度,还带点儿书卷气。
哪怕以寻思这个前女友的挑剔眼光来看,她站慎知还旁边也挺般配的。
慎知还公事公办地把人介绍给他们,低头看了眼手机:“有什么问题就找小傅,新馆那边有批石材颜色不对,我过去看看。”
他这样行色匆匆,别说阿凉和寻思讶异,连傅芷桥都有些失落:“您晚上还有个科普讲座……”
“晚上我赶回来。”
傅芷桥这才松了口气。
能和漂亮小姐姐一起工作,阿凉当然求之不得。
能避开慎知还,寻思也松了口气。
傅芷桥领着他们在馆里转了一圈,从晚白垩纪的临州翼龙讲到南宋末代太后,甚至还认认真真把慎老先生如何在五四时期组织学生运动声援北京,如何捐赠文物都一一详细介绍了遍。
“慎老呀,小时候就特别有志气。老师出上联‘五洲形势在胸中’,他对‘千古英雄罗目下’……”
“小慎老师也特别厉害,书画在我们临州都称得上一绝,还懂金石篆刻……”
阿凉给寻思使眼色。
寻思心里五味陈杂,只装看不懂。
阿凉嘴巴痒得不行,憋到吃晚饭,见傅芷桥频频望向独自坐在食堂一角的慎知还,小声道:“犹豫什么,上啊!”
傅芷桥脸“唰”的红了,有些讪讪的摇头
阿凉继续鼓励:“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女追男,隔层纱。”
傅芷桥叹气,小声嘀咕:“已经被拒绝过了。”
阿凉大受震动,立刻拿胳膊肘去撞旁边埋头苦吃的寻思:“让我们思思给你传授传授经验!她当年倒追人可厉害了,情书都一本一本写的,什么高冷男神都给融化了!”
寻思给撞得差点把土豆丝戳眼睛里,赶紧解释道:“我没有……”
“我们公司卖得最好的情侣挂件就是她做的,上次还帮省博做过一个仿古情侣对戒,卖得也很不错。”阿凉夹起一大筷子木耳,“人称煦风少女月老,专门割狗男女的韭菜——唉,你别一直踩我脚,又不让你去强抢民男,紧张什么嘛!”
“我叫你别说了!”寻思压着声音吼完,又心虚地往慎知还那看去,果不其然对上对方若有所思的视线。
两人视线对上,慎知还扯着嘴角笑了下,一副点头之交应有的模样。
寻思回了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三两口吞下盘子里剩余的东西。
“我去趟洗手间,你们慢慢吃。”
洗手间也不是万能的。
并不能把她以前团建醉酒时吹过的牛吞回去,也不能让时光倒流,阻止中二期的叛逆少女去买永远也送不出去的爱心早餐。
而且,晚饭之后还有讲座。寻思在小巷子里的奶茶店刚坐下没几分钟,阿凉的电话就追来了:“你在哪儿呢?讲座快开始了,晚上慎馆讲南宋末代太后垂帘听政!”
寻思“哎呦哎呦”装着哀嚎了两声:“你们先去吧,我还在厕所,肚子实在太疼……”
“这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不用,”寻思撕开液体糖,一边往奶茶里倒一边深明大义道,“哎呦……我一会儿就没事了,慎馆的讲座诶…哎呦……我也不想错过……”
她哼哼唧唧地挂了电话,眯着眼睛深吸了口奶茶,满嘴都是焦糖与生椰的浓香。
舒服啊——
她捧着杯子往后瘫靠在沙发上,视野随着身体挪动而改变,自然而然的,就看到了玻璃门外用惊讶表情看着她的慎知还。
***
讲座开始前三分钟,寻思才堪堪踏进会场。
比她早一分钟进来的慎知还抬手指了下后排的空座,提醒道:“小傅他们那边还有空座。”
“谢、谢谢。”
寻思顶着全场百来号人的目光往里走,才刚一坐下就被阿凉塞了一大杯红彤彤的午时茶:“还以为你赶不上了呢。”
“我也没想到。”寻思捧着杯子,两眼放空。
现在的慎知还,真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不但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居然也会因为意外撞破别人的“客套谎言”而非要“邀请”人来会场。
恶劣啊!
封建统治贵族的一生再跌宕,与她一个小设计又有什么关系?
寻思昏昏沉沉地坐着,慎知还在台上重复傅芷桥下午讲述过的故事:
少女谢道清生来黝黑,一只眼睛还是瞎的,却因为当过宰相的祖父,而被选入宫。中选后,她便如得到神明照拂一般,靠着出麻疹恢复了原本白皙的皮肤,瞎眼也被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