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身侧的贴身内侍低声禀报:“大家,晋阳公主求见。”
天子笑说:“还不快宣孤的女将军。”
底下将领们知是晋阳公主上殿复命,神色俱是复杂。
天子对亲妹爱重有加,无可厚非。
可手底下的将领们不是都服气晋阳公主这位巾帼女将的。
对待公主,他们自是尊敬,可成了同袍,在营帐沙场相见,不免嫌她牝鸡司晨,失了女子本分,不待在宫室华殿安享富贵,偏来抢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更何况,公主有兄长偏爱,领好兵好马,得最充足稳定的粮草补给,有最厉害忠诚的谋士相助,他们就更是不服了。
已坐天子身侧的青湄转眸,见一男一女进殿——自宣朝开国以来唯一的女将军今上胞妹刘葶,及其谋士玉如宁。
将军着甲,盔甲在夜里泛着冷光。她身材较一般女子高大,一身杀伐之气还未消散。
腰间玄铁剑瞩目,天子特许,她入殿觐见是可佩剑的。
众女陪在将领们身侧,她们好奇的瞧着保家卫国的女将是何模样。
宣朝盛名的白衣谋士玉如宁在女将军面前都落了下风。
玉如宁其人儒雅端方,气质随和,站在将军旁,反倒更衬将军的威武霸气。他眼带弯钩,美而不弱,素有“玉面书生”的美称。
青湄却知玉如宁一双桃花眼,灼灼风流,阅尽天下春色,他虽风情,但实非良人,不知伤过多少爱慕之心。
此人外表纯良、心如蛇蝎,是她轻易不敢招惹的狐族前辈。
青湄猜测,先前正是玉如宁破了她的迷魂曲。
玉如宁摇扇,翩翩风雅,白扇面上正绘有重重青山,山间云雾中,有枯树斜枝,坐落一二人家,空屋荡荡不见人影,唯有一垂地狐尾。
玉如宁不言不语,只不经意间注目一二。
她见之心慌,缩了缩手,打落了酒壶,湿了青衣。
“妾愚笨,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大王还是换个人吧。”
天子一边笑着,一边拉过青湄的手:“美人不必惶恐。朕不怪你。”
青湄怯怯的扭过脸去,双耳烧的火红。
她心跳更甚,既是吓的,也是羞的。
青湄强作镇定:“可妾湿了衣裳,在陛下面前失礼了。妾得去换身衣裳了。”
天子摩挲着青湄的手,如同把玩一块无暇的玉,见青湄愈加羞涩,揽过腰,咬着耳朵低声道:“那孤等你。”
男人湿润的唇贴近青湄的耳蜗,一股黏糊糊的气钻进耳朵里,青湄本就紧张的心神一下更是攥紧了,绷紧的腰肢软了下来,后背颈项沁出细密的汗珠来。这亲昵让她短暂的慌了神,即使看过想过无数男女相处的画面,到了真格,青湄还是懵懵懂懂的,她咬紧了唇,克制着自己的害怕。
美人离怀,天子内心稍有遗憾,想起那玉似的触感,下意识拿腰间玉珏把玩。
触之有温热之感。天子心神一紧,思索片刻后又放下了。
出了殿,夜风刮过出了许多的汗浑身湿漉漉的青湄,慌张与羞怯摆弄她的心神,她游魂似的飘着走了一段路。
身后暖风如熏的宫殿好像更加热闹了。
女乐们鱼贯而入,她们个个腰如细柳,露出单薄的肩颈与小腹。
一团团白花花的,引人想入非非。
饶是天子目光亦有所摇动。
遮遮掩掩的美人面到底不如这坦坦荡荡的芙蓉肉来得欢实。
座下始终冷着脸的丹罗见之若有所思。
殿中的热闹青湄一无所知。
她走过一处水桥,望见平静无波的水面,她怔愣了片刻,这才定了神。
暗自告诫自己莫怕莫慌,迷魂曲未成也不必遗憾,她已试探出了大王的身边并无术师护卫,今晚就能动手取了他的心。
这是她必须达成的任务,先前的虚与委蛇皆为此。
她只要等到月上柳梢,帝王安寝之时即可。
只是碰上了玉如宁这种程度的变数,她心下难免惴惴不安。
青湄的住处离筵席所在宫殿甚远,她想到桥边有条小路,曲径通幽处,有一方石亭,亭边有一冷潭,潭深而寒,是人工挖凿的。此地草木萋萋,适宜吟赏风月深夜密谈,就是太过僻静,夜间风寒露重寂静无声,常常错觉鬼魅随行,因此少有人去。
但恰适合青湄此时静心。
夜凉,月儿静悄悄的呆在天上,
青湄解了衣散了发入了水,水冷,才安稳青湄那颗燥热的烦心
不安稳的心才能安定些许。
青湄以手理发,黑发如瀑。
若此时有人过来,只怕是能吓个半死,更坐实了此处有鬼的传闻。
青湄正觉自己的想法好笑。
却忽的汗毛倒竖,背部酥麻,冷不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