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们都排挤我!”徐柳依只觉得这满院的人没一个是向着她的。
要么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就道貌岸然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更有的直接出言不逊。
若是以往,她是父亲手中的掌上明珠,谁冒犯她了都没好果子吃。
徐柳依气得眼眶微红,指着她们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尖利吊起:“你们就是看我姐姐在路上没了,现下孤零零一个,便抱团排挤我。”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有人嗫喏道。
虽说是怕她牵连到了大家,但也确实担心她掉入别人的陷阱,误了自己。
“好了好了,有什么可说的。”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一个梳着单螺髻的姑娘站了出来,“不过是收人几样东西,又不是去偷去抢。”
她悄然站在徐柳依身侧,挽起她的手,三言两语打发过去:“散了散了吧,这事也是柳依的事,你们操什么心。”
她似乎也是鼓起了勇气,闭着眼一通说完后,便拉着徐柳依回房。
江蓉不想再多起争执,却还是郁气难平,小声嘟囔道:“她还哭上了,若真心敬爱自己长姐,又怎会打扮得花枝招展。”
“就是,还有宋春雁怎么回事,都这样了还护着她。”有人应和道。
顾念秋忽然想起先前说话女子头上的银簪和身上如出一辙的绣工,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她并不说,将自己的存在感拉到最小,安安静静地听着其他人的话。
原来徐柳依是尚书右丞的庶女,只因府中家风不正、宠妾灭妻,她也耳濡目染,素来便横行霸道事事都要争第一。
吃食住行,样样都要与嫡女比肩,甚至隐隐超越了嫡女的分量。
“她嫡姐对她事事忍让,她若有良心便去日日祈福祭拜,而不是用这件事压我们。”
顾念秋见江蓉越说越来气,拍了怕她的肩:“好啦,别气了。她怎样都是她的事,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只要不去连累她们。
江蓉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按下心口汹涌的情绪。
她看着顾念秋明澈的眼睛,竟无端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好像无论发生了什么,在她那都是过眼云烟,无足轻重。
*
众人都散了,江蓉百无聊赖地用鞋尖提溜着小石子。
虽说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接连的争执还是让她有些沮丧。
顾念秋并未打扰她,坐在旁边思虑影人的勾画。
微风浮动,夏日蝉鸣。树影斑驳之下,她闭目养神。
待江蓉踢石子的声响停了,她才开口道:“你之前说不想抄书了,那你打算做什么呢?”
顾念秋本以为她会神采飞扬地细数她以后的计划,谁料江蓉面上展露出无措的神情,想开口却又似乎顾忌着什么。
“我......”江蓉不自觉绞住衣角。
顾念秋却很坚定道:“你说。”
“我想学,学武......”她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垂着首不敢去看她的神情。
“习武啊,我觉得不错。”顾念秋不假思索地肯定道。
“我知道你不.....”
不错......什么?!
江蓉猛然抬首,却见顾念秋眨着眼笑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觉得习武也是不错的事。”
她是真的觉得女子习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又能强身健体,又能保护自己。既然喜欢,何乐而不为。
江蓉顿时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我还以为,你......你,会反对呢.....”
“我为何要反对,如果是你喜欢的,那便去试试。”
“念秋,你真好。”江蓉几乎要哭了。
她出身武将之家,自小就偷偷跟着哥哥练武。可江蓉的几个哥哥能上马挥剑,她却要被拘着绣花读书。
读书,读的是《女诫》;绣花,绣的是喜服。
她不可脾气暴躁,不可不知礼法,不可舞刀弄枪......
好似闺阁女子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出嫁而准备的。
那些条条框框将她禁锢地喘不过气,甚至在嫁作人妇后,她几乎要忘了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汗洒梅花桩的样子。
是民风豪放的通州,让她又拾起了习武的初心。
江蓉相信顾念秋不会强硬反对。可她怕听到顾念秋的劝告,因为她知道,如果是最好的朋友来劝的话,她一定会听的。
可是没有。
顾念秋告诉她,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江蓉瞬间就绷不住了,泪眼汪汪:“呜呜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坚定地支持我......”
顾念秋反倒不太理解,不知江蓉为何会如此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