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危险。
顾念秋缩了缩脖子,看来这曲阳县果真待不得。
也许是她的视线过于直勾勾,这男子瞥了她一眼便带上了面巾,遮掩住惹眼的长相。
他收起刀,眉目砌玉堆雪,语调冷淡:“你又是哪家的女眷,犯了什么罪?”
顾念秋人小胆子不小,反问道:“那你又是哪家的儿郎,怎会流落此地?”
“啧。”他环抱双臂,漆墨流泻的发丝漂亮又利落。顾念秋盯着那束发的红布,只觉得好看得紧。
本来没指望能听到回答,谁料那男子沉默了半晌,忽然吐出了两个字:“相赢。”
顾念秋愣了一下,后知后觉道:“好名字。”
不待多说,相赢一把将她拦腰抱住,隐入耳房深处。
屋外传来走动声,听脚步,大约有三两人进了院落搜查。
顾念秋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因此与相赢紧贴也不觉羞涩。只觉得手掌抵住的身躯宽阔坚毅,触感滚烫。
缩在相赢怀里,她轻皱鼻尖,他的左胸膛似乎受了伤。
昨晚那个黑影,难不成就是他。
那几人进了院落,一路砸打掠抢。待步伐越来越近,门吱呀一声打开,外面的汉子骂骂咧咧道:“有人来过,估计啥也不剩了。”
还有同伙不甘心:“再找找,万一还有粮食。”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更深处,顾念秋贴在相赢身上大气都不敢喘。
“找什么找,看这摆设也是个破落户的,没比我们好到哪去。有个三瓜俩枣也早被人搜刮完了。不想饿肚子就赶紧去下一家,这破地方我们早搜完早撤。”
都这样说了,那同伙也只能止住脚步,跟着领头的匆匆赶往下一家。
顾念秋松了口气,与相赢拉开距离。她仰头对上相赢内勾外翘的凤眼,能从那如寒星的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正欲开口说话,相赢却皱着眉摇了摇头。他面色很难看,身躯紧绷着如拉满弓蓄势待发的长箭。
顾念秋在这威势的压迫下也不敢动了。明明那些人已经走了.......不对,有另一波人进来了。
她贴着冰冷的墙壁,另一侧似有什么窸窣而动。
这些人绝不是烧杀抢掠的山匪,他们行动有序,身轻如燕,明显不是冲着粮食来的。
是追杀她的人?不,如果是追杀她,哪至于等到现在。更何况百姓已经向皇帝施压,为顾家平反,就算要处理她,也至少要等到风波过去。
顾念秋看着眼前神秘莫测的男子,心里发毛,是什么身份能让仇家在如此乱象中也要追杀到底。
脚步甫一靠近,相赢便如离弦之箭攻了上去。
衣袂翻飞,剑影如织。顾念秋心如擂鼓,缩在角落不敢发出动静。不能让那些刺客发现她,要不然反而会拖累相赢。
顾念秋数着自己的心跳,须臾之间,刀剑渐歇,有重物落地之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快走。”低沉却不失清冽的玉石之音,是相赢。
顾念秋绷紧的弦松弛下来,才发现后背一片湿寒。走出耳房,映入眼帘的是一地尸体。刺客并非如话本那样着黑衣骑装,而是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衫。
抵着青石地面的刀尖淌血,顾念秋难以想象,就是这么一泓弯月在瞬息间夺了如此多人的性命。刀身薄如月影映着刺客死不瞑目的面庞,乌金刀把衬着他的手修长白皙。
红色的发带掉落在地,散落的长发更添颓唐风姿。相赢站在半明半昧处,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相隔千里。
“你受伤了。”顾念秋注意到他衣襟渗血,“这个伤口的位置很危险,你需要尽快医治。”
相赢扯了扯唇角,并不以为意:“我先走一步,你赶紧离开吧。”
他俯视着顾念秋,冷笑:“尤其不要被这些人抓住。”
撂下这句话后,他便决然离去。顾念秋好像看见,他转身时捂住胸口的指缝渗出了鲜血,似有血流不止之势。
皮影戏里的剧情画面成了真,顾念秋却觉得揪心得可怕。她忍着心中不适蹲下身细细端详倒地的刺客,发现刺客后颈之下有一个小小的“影”字。
他们有的唇齿发黑,有的舌尖还含着毒药没来得及吞下便被一刀封喉。
顾念秋心里发怵,拾起地上那断裂的红发带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