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的玩偶一般任人摆布。
直到躺在绫罗堆织的龙床上,嗅着清淡幽香的龙涎香味,她忽然想起在冀州山中的一夜,眼前现出文骋那张冷淡俊秀的脸。
她勾起唇,露出一个凉薄的笑。自从知道文骋的父亲是害了沈家的真凶后,她就不曾想起过文骋,或者更准确地说,她自虐似的强迫自己,不让自己想起他。
绯色鲛绡覆在她的身体上,如雪的肌肤若隐若现,嬷嬷们满意地欣赏完自己的作品,鱼贯而出,偌大的寝殿归于寂静。
在一片寂静中,她孤独地等候自己的宿命。
当今圣上年逾四十,算起来,整整比自己大了二十岁。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锦被,耳边回响起那一天和白永思的对话: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请次辅大人允准,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即便我能举荐你入宫,你如何能做到刚才说的一切?”白永思一向冷静自持,此刻语气里露出了难得尖锐的怀疑。
夺宠幸,荐裕王,扶白家,灭文家……如果不是知道虞怜就是沈烈的亲生女儿,白永思只会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疯了。
可是他见识过沈烈,知道那人如同天神下凡,是百年不遇的将星,十九岁就带着沈家军直入北境腹地,势如破竹,差一点就要和霍去病一样封狼居胥、燕然北勒。
北境人比当年的匈奴识时务得多,当即送来长公主银璃和亲,沈烈戎马一生,居然就此拜倒在银璃的石榴裙下,果断舍了军权、迎娶敌国长公主。
“我自有我的办法,次辅大人等着就是了。”虞怜仰起头,脸上露出和沈烈酷肖的骄傲神情,“事成那一日,请大人不要忘记承诺。”
突然,宫门被猛地推开了,一阵风忽的吹了进来,殿里的烛火都摇晃起来。
在一片融融的暖黄色烛影里,虞怜坐起身,下意识抓过锦被盖住胸口。
当今的天子,九五之尊,大周皇帝楚世英缓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虞怜垂着头,嬷嬷叮嘱她这是侍奉君主的礼数,只有君主允许她看自己时,她才能缓缓抬头飞快地看一眼。
可是虞怜太好奇了,眼前这个男人,在七年前用一道轻飘飘的圣旨,灭掉了他们沈家五十九口人,毁掉了父亲费尽心血创立的沈家军,也毁掉了大周朝建朝以来最耀眼的将星。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杀了自己的同胞兄长后坐上皇位,然后又杀了唯一的挚友、始终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呢?
她忍不住好奇,终于抬起了头——
楚世英,隐藏在自己噩梦最深处的大周皇帝,居然是个十分好看的男子。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男人有着一把低沉好听的嗓音,“可惜了,你不能做我的妃嫔。”
虞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男人说:“刘公公,念吧。”
一个太监从皇帝身后走出,尖着嗓子道:“才人虞氏,御前失仪,命星不祥,贬为宫女,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