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前一天晚上,实验室的人商量好要去外面一起跨年。
李一凡倚在桌子前双手撑脸,一副讨好的样子,“去呗,去呗,我可是跟大家都拍了胸脯保证的,你别让我不好做人啊。”
他已经以这样的姿势在这里缠了林墨予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但对方的眼睛却始终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大佬?大哥?大神?”
“不去。”无论他说什么,坐着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一句话。
李一凡甚至都把季晋国的名号搬出来了,林墨予却依然不为所动。
“季老师不会。”
“那可不见得,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了,你知道的我不会去,你们自己去玩就好了。”
“为什么啊?大家可都希望你去,你怎么能让我们失望呢?”
“不为什么,不喜欢热闹。”不是借口,他的确不喜欢。
李一凡气结,“你说你平时不参加活动就算了,跨年可是一年一次,这你都不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啊。”
键盘的敲击声终于停止,林墨予一直面向屏幕的脸在李一凡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有了几度的偏角,“这次准备介绍哪个师妹?”
“什……什么?你怎么……”
“上次楼梯口见的那个?上上次到实验室要微信的那个?还是上上上次借着送快递的名义要我电话号码的那一个?还是她们都在?”
林墨予目光平静,看向李一凡的眼中不带有任何情绪,“你收了她们多少好处?”
李一凡咂巴了一下嘴,“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是造福的事儿怎么能用好处衡量,再说了真要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我那得多大功德。”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你的意思是,我是瞎猫还是死耗子?”
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李一凡觉得自己都快把指甲咬秃了,强行转换话题,“今天实验室是不是没有开暖气啊?”
“室内26摄氏度,温度刚刚好。”
“不对,你肯定是看错了,明明我试着哪里有风灌进来,还怪冷的呢,我去看看,你可千万不能感冒了。”
说话的人脚底生风似的一溜烟就跑了,生怕晚一步就让林墨予现场灭口了。
如以往一样,他们去追求热闹非凡的跨年,林墨予则反身走向了黑暗。
他不去片场帮忙已经很久了,周围的一切都还风平浪静。唯一奇怪的是华冶自从上次在背后调查了时音和林墨予之后就再也没了什么动静。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水流中的船只一样,被岁月的长河推着不断向前。有些人,在当你以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时候,居然又会在不经意的某一刻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它会把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拉近彼此的生活,有的时候又会把曾经融入至骨髓的人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甚至遥不可及。
林墨予的生活一直按部就班的走着,至少现在的他是如此。
每夜被梦里的声音困扰,即使勉强入睡后也会被突然惊醒。梦里的那些个争吵就像是潜藏在黑暗里的一双双手,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就会狠狠扼住他的脖颈,让他窒息,让他沉沦,他企图挣扎,但是却找不到黑暗的出口,他努力过,他绝望过,直到变成现在的他。
没有人知道夜里的他是怎样度过的。
时音的这部戏也已经接近尾声,还有极少一部分就要进入杀青。
那日之后,她再也没见过林墨予,他们之间就像是一场始于雨天的偶然遇见,雨停了,屋檐下躲雨的人便四散离开。
偶尔听唐婉提起他的时候,时音也会有一丝丝的遗憾,或许他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以什么名义呢?
哪怕就说是有问题请教呢。
想到这里,时音背对着晚霞的光笑了。
“姐,你在笑什么?”
寒冷的风将裹在身上的大衣掀开了一个角,时音低头整理,纤长的睫羽上被镀上了一层细碎的光。
“我在想一个既有意思又不会笑的人。”
一个明明表面冷漠,却很温暖会保护别人的人,一个不动声色站在风里,会默默替人遮挡严寒的人。
“真有这样的人吗?” 既有意思又不会笑的矛盾的人。
飘走的思绪在短暂的时间内又回归原位,时音伸手轻轻拍了下唐琬的额头,笑意明显,“走啦!”
唐琬跟在身后,“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时音转身迈上了车,和嘈杂的空气一起隐入人群,留下的笑意随风飘散在了空气里。
唐琬就是觉得她时姐最近心情好像很好,没来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