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笑笑，“嗯。”
朝北走了一条街，就看到自助提款机。薛知走进去，几次插|卡抽卡，终于还是把钱取出来了。
很厚很厚的粉砖，边角微微起毛。她想，在这一个瞬间，陆吾手机上会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银行，然后，他就会知道，她有多无耻。
薛知微笑起来。这买卖无本万利。归根结底，她赚了。她命可真好。或者说，她确实是个大骗子。
钱分两份儿，一半给母亲，另一半打算给王招娣。
去了医院，正好晚上七点，薛知把钱袋塞到王招娣手里，王招娣推辞着手下，感激不尽，估摸她拿这么大个钱袋，是图采访，就绕远绕近地留她。
薛知还搞不明白，聊了一会儿，注意到门外有一阵脚步声。
有人推门而进。
是李谦。
二人相互对上了眼。
李谦穿着很正式的套裙，耳边一枚黑珍珠，像颗眼珠，藏在头发里打量人。
李谦见到她，微微一愣，旋即微笑，“诶呦，小薛有爱心得来。”侧身和旁边助理说了句话，主动出手，“方不方便一起喝杯咖啡呀？”
结果医院门口哪里有咖啡馆，只有面馆，基本没什么人，就三张白板桌，油腻腻的。
薛知看了看菜单，就要了碗焖面。
吃面的时候想起陆吾，不过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也不知道下辈子有没有机会再去他家。
“还要不要别的呀？”李谦用水杯涮筷子，侧过脸对她笑吟吟，“看你瘦了。”
薛知没吭声，一碗面已经下去了大半。
“小姑娘不要想不开啊，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好好学习，什么没有？”
“那你有好好学习吗？”薛知慢吞吞说：“你现在的一切，是好好学习，学来的吗？”
“是学来的。”李谦甩掉筷子上的水，有两滴溅到薛知手背上，让薛知有点不舒服，“我爷爷替我学完了。”
薛知笑了一声，自嘲道，“也行。”
“我是为你好呢，薛知，”李谦洗好筷子也并不吃，从口袋里取出烟盒，低头咬了一支出来，仰脸看看墙上的“禁止抽烟”，嗤的一笑，“他们陆家的男人，薄情寡义，早认清早好。”
“···”
“你看，他们家，从他爷爷开始，全是抛弃糟糠之妻的畜生，”她想了一想，“啊”地一声，“不过医院里那个，才是他糟糠之妻呢。”
薛知说：“陆谦。”
“什么？”
其实也不用多的话了，李谦就是陆谦。和陆吾有同一个爷爷。
这两天发生太多事了，薛知脑仁子疼。陆谦是想给陆吾找点不痛快，还是想给薛知找点不痛快。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就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陆谦的，不过这辈子，自己欠了王盼娣的，又欠了母亲的，还欠了陆吾的。
这帐太糊涂，算不明白，所以不算了。
薛知抽了纸巾，一边擦嘴一边往外走。
李谦忽然将水杯一推，杯碗相碰，叮铃铃一阵乱响。她顺势跳起来，转身抓住薛知胳膊，往后一拽，“他爷爷不认我奶奶！村里人说我奶奶无耻，···其实陆吾奶奶才无耻，陆吾才无耻哩，他抢了我的人生，他是个贼！”
薛知被拽得一个踉跄，小腿撞倒塑料板凳。
塑料板凳在地上弹了弹。
薛知垂脸看看板凳，又抬脸看看李谦，掰开李谦的手，往外走了两步，撩开塑料门帘，就要踏出去。
李谦在后面喊了一句，“你别以为我欠你，要欠也是你欠我！陆吾偷了我陆家的钱，接你出来，供你读书，不然，你就是王盼娣！陆吾会娶王盼娣吗？他会当三个农村孩子的爹吗？你说，会吗？”
薛知掐着那把塑料门帘，猛地放手一甩，珠帘飞起，泼啦啦撞成一团。
怒到极处，薛知还问了一句，“你和陆慎平关系怎么样？”
看到李谦脸上的表情。薛知点点头，把袖子一挽，啪一耳光甩到李谦脸上。
用力太猛，浑身血往指尖涌，薛知转了转手腕，抬头看到店家惊诧的目光，笑了一笑，“她买单。”说着，闪身出店。
····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薛知正在借酒消愁。
点了杯最便宜的威士忌，吊灯下颜色特别好看，像一大块水晶冻子，入口酸酸甜甜。
薛知喝得很慢很慢，一小口要含大半天，因为这一杯就得四十块钱了。
正趴着犯晕，吧台特别冷，室内还放着日文歌，音色清冷纯净，她是一句也听不懂，枕着自己胳膊，眯起眼睛笑。
裴嘉瑞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他脱了风衣，搭在手臂上，拨拉开搭讪的陌生人，朝这边走来。
注意到薛知，裴嘉瑞愣了一下，快步走来，拿起桌上酒闻了闻，面色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