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不敢看陆吾。
大概是太紧张,看电影都反应不过来。屏幕上男女主声嘶力竭,伴随噼噼啪啪的巴掌声,特别热闹。
她低头铰手指,左手食指恰好戳|进卫衣袖角内的破洞,明知道陆吾看不到,她还是唰地翻过手。
太用力了。手掌拍在大腿面,“啪”一声,非常响亮,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薛知开始后悔。
从答应看电影后悔。
她开始幻想,假使一早就没答应,现在应该躺在宿舍床上,桑媛姜南绝对不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这个问题太奇怪了。
薛知胸腔发空,但是心跳隆隆,响亮沉重,几乎起了耳鸣。
薛知十指相扣搭在膝上,僵持一会,又抽出右手挽了挽耳发。
她打算借动作遮掩,鼓起勇气,斜过余光去看陆吾。
自以为这是个绝妙的主意,——虽然有搔首弄姿的嫌疑,——可还没等她实施,肩上就是一沉。
薛知木着脸,一点点转头去看。
陆吾双手环抱胸前,整个人歪过来,脑袋正搁在自己肩头,双目轻阖,鼻翼微动,眼下一片青黑。
看来是熬不住了。
薛知暗自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目光顺着陆吾鼻梁滚了两滚,古人说挺鼻如峰,她还真想上手刮一刮,试试是否如峰。
薛知抬起手,食指勾起又伸直,悬在陆吾脸上,打了几个转,还是放下了。
他真像个玩具,很贵很贵的那种,在玻璃橱柜后面,她看一眼都怕给看坏了。
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看电影。
看到胳膊发麻,男女主终于酒后乱|性,女主半张脸埋在被子下,不胜娇羞,“你可不负责啊!小心遭雷劈。”
一整条胳膊都不是她的了,酥酥痒痒,像是爬满蚂蚁。
薛知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别说是陆吾靠在身上。
就算释迦摩尼、默|罕|默|德、孔子再加上亚里士多德绑一块。
对她而言,也不如自己一根小指头。
薛知正要抽出胳膊,忽听耳边幽幽亮亮叹了口气。
这口气差点没叹掉薛知半条命。
白毛汗唰地出来了。
稍稍松懈的后背一下绷得笔直。
陆吾不知何时转醒,双眼望着投影屏,大概是因为刚睡醒,刘海凌乱,萁住眉,浓睫从眼窝中横飞出来,在瞳仁里落下疏疏的影。
陆吾说:“薛知。”
薛知说:“嗯。”
陆吾又叹了口气:“你也不想被雷劈吧?”
薛知僵持半晌,哈地强笑出来,正要理论,那边陆吾又闭上了眼。
这次怎么叫都叫不醒。
任由薛知独自强她强,陆吾权当清风过山岗。
薛知气得翻了好几个白眼,也只有天花板搭理她。
薛知最后实在没办法,鼓着腮帮子瞪陆吾,等了半天,还是分了一□□绒服过去。
投影屏自动关闭,窗外霓虹灯渐亮再渐灭。
下了雨,淅淅沥沥一道道水蛇在玻璃窗上爬,等到夜色沉淀厚实了才停,水珠闪光,像是颗颗碎水晶。
西边浓云墨聚,隐约见得一弯月牙,白亮白亮。
薛知迷迷糊糊睡去,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曲肘自枕,身上盖着羽绒服,一只脚蹬出沙发,鞋子都脱了。
幸好穿的是黑袜子。
薛知弯了弯脚趾。
一只手伸出来,把她的腿推回羽绒服里。
薛知顺着往上看。
陆吾一身浅灰羊绒衫,衣袖挽到手肘,背对她蹲在桌前,一只手别过来摁住羽绒服衣角,另一只手拿湿巾擦桌面。
还很细心地擦了两遍。
陆吾稍微侧脸,“醒了?我说句实话,你睡相不好。”
薛知慢吞吞坐起来,“这不像田螺姑娘的台词。”
陆吾嗤的笑出一声,把湿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拍拍手站起来,“擦个桌子就田螺姑娘了?真是世风日下标准降低。”
薛知打个哈欠,低头在地上找鞋,随口说:“姑娘都成男的了,还用计较别的吗?”
陆吾微笑,转过身来,靠墙望着她,吊儿郎当地笑,“记得吗?”
薛知马上想到电影台词,但不确定,宁可装傻,“什么?”
陆吾笑了一下,眉目舒展,笑意眼泪似地流了满脸,“没事,别把田螺的壳丢了。”
陆吾开车送薛知回去,薛知到校门口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啊。”
陆吾“嗯”了一声,“怎么?”
薛知说:“你周末住宿舍吗?不回家去吗?”
陆吾一手虚握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