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薛知感觉浑身血都不流了，小臂起一溜儿鸡皮疙瘩。她悄悄把手缩在袖子里，抠了抠手心。
陆吾硬声说：“先去卫生间洗干净。”
薛知“哦”了一声，手臂一轻，整个人被往前拽过去。
薛知仰头摁着纸巾，看不到脚下，更觉得地板滑得吓人，唯恐摔倒。
越走越慢。
两个人的胳膊拉成一条直线，好像她很不情愿。不是的。
薛知第一次知道商场这么大，拐来拐去，迷宫似的走不到头。
薛知忽然产生一个想法：要是能和美国恐怖电影一样，永远循环这一天就好了。
或者，永远找不到卫生间。永远走这么一段路，走到尽头，再折回来。
牵引她的力量消失了。
薛知小幅度低头，确认流鼻血的程度轻了一点，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抬脚走进卫生间。
洗手池在公共区域，薛知打开水龙头，拘了捧水，冲去脸上的血渍。
她从懂事起，就很害怕照镜子，所以抬头时，目光刻意往旁边躲。
正好看到陆吾，整张脸避在光影交错处，上半张脸被刘海阴影遮住了，露出下颌弧度，非常刚硬紧绷，像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薛知目光一滑，又去看镜中的自己。两张脸一前一后，仿佛一张没拍好的结婚照。
薛知有一瞬间的心悸。连忙垂下眼。
她反复去想恐惧镜子的原因：
因为她好看。
那么死去的女性祖先，应该也都是美的。在那种环境里，不知道被强|奸|过多少次。
薛知每次照镜子，不免怀疑，那些被强|奸过祖先都在自己血里，从自己的眼睛看着她。
可是薛知此时一点也不恐惧。
因为这只是一张没拍好的结婚照。
···
跨年夜，餐饮区人满为患，服装区倒是清冷些。
薛知记得陆吾穿冷色系比较多，找了一家颜色不张扬的店门，虚虚一伸手，“请选。”
陆吾顿足，盯了她好久，大步流星扯着她就往里走，直接对导购说，“外套，最贵的。”
薛知差点吐血。根本没想到陆吾这么实在。
可是这个人宽臂薄腰，天生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羽绒服再臃肿，别人也只能看到陆吾消修微欠的脸颊，和分明刚劲的颌线。
自从陆吾进店，导购就盯住陆吾靴子，特别殷勤地取来三五件，还问薛知：“您要什么？”
薛知把“我要钱”默默咽回去，勉强说：“谢谢，我今天不买衣服。”
导购术业有专攻，一眼看出二人衣物价格之悬殊，以为薛知是在陆吾面前装不慕名利的楚雨荨，悄悄把薛知拉到一边，手里扒拉着衣架，低低劝说：“要人家给你花钱才行，越花钱越喜欢，这叫沉没成本。”
薛知干笑两声，偷眼打量商标，心说：反正她余额是沉没进去了。
“诶，”陆吾站在一排衣架前，一手插兜，从左走到右，再从右走到左，“薛知。”
薛知立刻回应：“嗯！”
隔着两排衣架。
陆吾眉心微耸，咬着嘴唇，抿出个笑来，好像还挺不好意思的，“我想多买两件。我看这件也挺好的，你说呢？”
薛知：“···”
导购很惊讶，“是你给他买啊。”
薛知努力保持微笑，对导购点点头。
导购很快恢复，笑出八颗牙齿，“挺好的，这才叫独立女性。”
陆吾认同地点点头，转脸问薛知：“你还有多少钱？”
薛知怀疑陆吾祖上是小偷，从|良后当了鸭。
薛知坐在休息沙发，看陆吾来来回回，换了十几件，每次都像孔雀开屏。
导购打包的时候，塑料袋咔嚓咔嚓响，大概是想到了奖金，特别有干劲，就是看向薛知的目光都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安慰她，“上次我还接待过一个妹妹，她男朋友比你这个还能花钱，诶唷，长得可差远了。”
薛知有气无力：“那我可以把这个租给她。”
陆吾重重咳嗽一声。
薛知理直气壮回瞪他。花钱的就是大爷！
半小时花掉三万一。薛知硬头皮对陆吾说：“我只有三千。”
陆吾很高兴，“那你给我两千，剩下两万九算你欠我的好了。”
很快，薛知看到这三万一换来的十个袋子，痛彻心扉。差点没掉眼泪。
陆吾居然面无愧色，“薛知，你心情不好吗？”
不等薛知回话，陆吾提起五六个袋子，在眼前晃啊晃。
他自己说：“心情不好就太好了。”
薛知：“？”
陆吾：“刚才我心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