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奴婢先交给娘子过过目,夫人说了,您若是嫌少,谢府还可再添置上一些。若是觉得哪处不妥,也可与奴婢说,奴婢这就传信给夫人,让她临时再改换一下。”自古以来,男方家下聘的礼单都是直接交给女方长辈过目,如谢家这般将礼单直接交到新妇手上的,这还是破天荒头一份。
柳忱小心翼翼的展开礼单,望着那十几页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知道她是庶女,顾忌到她的处境,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所以谢夫人才能做的这般周全。可真正令她感动的,绝不仅仅是这份周全,而是因为谢夫人全心全意的接纳,真真正正将她视如己出的这份心胸。这份心意重如千金,柳忱不敢有丝毫怠慢,仔仔细细的将礼单看完,珍而重之的合起,笑着对落雁说道:“这礼单上面的东西,实在有些过于厚重,柳忱这般身份,受不得如此隆重的聘礼。”
落雁似早料到了柳忱的态度,恭顺的说道:“夫人说了,我谢家的媳妇子,多大的聘礼都能受得。您若是嫌少,这聘礼还能再添置,若是嫌多,却半分也削减不得。”
月雪见柳忱与落雁你推我让,忍不住笑着说道:“听惯了因为聘礼嫁妆少而打起来的,像你们这样嫌多的,真还是头一回见着。依着奴婢的意思,这聘礼全都收了又何妨,总归出嫁的时候还是要带回去的。”
“这便是我不要这么多聘礼的原因了。”柳忱拉着落雁在自己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问道:“适才夫人在前面与家中长辈交谈,过程可还算愉快?”
落雁不知柳忱因何发问,略一犹豫,终归还是摇了摇头。可常年养成的规矩使然,落雁并不是个惯于嚼舌头的,故此也未多嘴说什么。她虽未说,柳忱却也心中有数,徐徐说道:“我这样的身份,在柳家原就不怎么受待见。便是眼下嫁给谢家,能出的嫁妆也实在有限。眼下又逢着长姐成婚,柳家恐怕早已是捉襟见肘,倘若这时候谢家送来如此多的聘礼,怕也是只能跟随长姐一并入了太子府去。我与这家里的关系已然如此,受些委屈倒也没什么,谢家几代人拿命挣来的财产,断然不能白白落了外人的手里,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落雁这方听明白了柳忱的意思,对她的态度更加敬重了几分,忙不迭点头应道:“奴婢明白了,这便与夫人传信去。”谢府里养着几笼信鸽,原是备着与边关联络使用,今日将落雁送了来,为了方便联络,谢夫人便也让她随身带了一只。眼下落雁得了柳忱的授意,半分不敢耽搁,即刻进屋去写书信了。
月雪瞧出了谢家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娘子好,待落雁的态度也十分亲厚,见她去写信,便也笑眯眯的跟了去:“我陪你,我给你研磨。”少女之间的感情建立的很快,三五句话的功夫,里屋就传来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
柳忱独自一人坐在外间,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烫金描红的礼单,嘴角不自觉就带了几分笑意。自当年她依着母亲的遗嘱将那扮丑的妆容涂到脸上开始,便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不婚不嫁的准备,未曾想到兜兜转转,她在这最好的年纪,十分幸运的嫁给了这世上最好的人家。
柳忱微微垂眸,脑海中不期然的闪过一道身影。当年华阳道上那惊鸿一瞥,宛若黑暗中的一束亮光,令她至今思怀不已。遗憾的是她就要嫁了,那个人却没在京中。
“阿兄,你若也在,就好了。”柳忱不自觉的呢喃出声,忽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神色为之一紧,连忙收起了礼单。正当要起身之时,却见蒋妈妈已经掀开帘子进了屋。那婆子将雨伞放进梅瓶里,擦拭着落在脸颊上的雨水说道:“今儿个天气冷,小夫人特意命厨房做了个古董羹,正巧着老爷也在家里,打算邀请娘子过去,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吃顿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