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风冷月黑无星星,山下远处的民房路灯显得格外遥远。我记得以前老黄带我来过这矿口,对的,在陈铭泰的身后应该是一个蓄满雨水的大水池,是采完矿后留下的深坑。
小雅这个贱人,我心里恨恨地咒骂着,要是今晚上她也被弄到这里淹死算了,我真想将她推进那口深坑里。转念一想,还是不行,除了她,我这满腹恨意谁人能消解?过了一会,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告诉自己:“还是不行,舍不得,舍不得呀……”
一阵皮卡车发动的声音,将我拉扯回到了现实。我看见有两个家伙开着一辆皮卡从我面前一晃而过,扬起厚厚地一阵灰尘。
黄驷他们在一间简陋的工棚里抽烟聊天,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停车的位置离他们不过十米远,车的一侧距山崖也就两三米距离。凌晨三点半了,我隐约听见很多次手机铃声在叫,吃力地辨别着铃声传来的方向,总觉得救在不远的地方。
好奇心驱使我循着声音走去,沿着陡峭又无路的山坡而下,幸好从小习惯了爬坡下坎,这倒是难不倒我。在乱石后的一处草丛里,我找到了那只倔强的叫出声响的手机正背朝天,我拿起来一看,屏幕已经开裂了,就是那会被我扔得不知方向的小陈的手机。
“哼!”我冷哼了一声,想着扔掉算了,刚要扔地上,矛盾的另一个自己又想想还是拿着吧,还想窥探这手机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13个未接来电,全是小雅打给陈铭泰的。谁说的,宁愿他死了算了的。谁说了和陈铭泰各自生活,互不干涉的!
一派谎言而已,只是我觉得她说的,那都是真的。
我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小雅会不会把小陈被黄驷一伙人给带走的事,告诉她公公。要是这样的话,估计可能会招来警察,于是……
我赶紧爬上山坡,气喘吁吁地跑到黄驷那群人里。朝他使了个眼色,朝被帮着的小陈那个方向甩了一下头,说道:“他老婆打了很多次电话了,再不接,万一她报警……”
黄驷一听,脸色一沉,起身拿过我手里陈铭泰的手机:“懒觉,怎么摔成这样!”
“没注意,估计是掉地上给踩坏了吧!”我掩盖了刚才自己把这手机摔下山崖的事。
“走——”黄驷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到陈铭泰面前,抬脚踢在他的肥圆的腿上,小陈微微哼唧了一句:“塞你母!”
随即黄驷甩给他两巴掌:“塞你老母!”
“黄驷,你妹的,我要是害你,你他妈的能有现在!”
“父债子偿,你老爸惦记我们家这矿口快十年了吧!”黄驷猛吸了一口烟,“我他妈的就不信你不知道,你没参与这前前后后的事!”
陈铭泰张了张口又沉默不语了。
“你老婆打电话找你,你知道怎么说吧。”黄驷盯着陈铭泰说道。
“知道,你放心。”
“那好。”黄驷就拿手机拨了号码,开了免提贴在陈铭泰耳朵附近。
嘟嘟了两三下,便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是让我倍感讥讽和刺痛的声音:“喂——”
小陈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闽南话,很不耐烦的声调,电话那头小雅也用闽南话极不耐烦地回怼了陈铭泰几句。
看到这样,我竟然心里一丝窃喜。回头想想,真是人至贱则无敌,我也是。竟然还因为小雅怼了陈铭泰而偷偷欣喜。
“你想怎样?”冷不丁地,陈铭泰发声问道。
“我想怎样?!”黄驷冷笑道,将手里的烟屁股仍在脚下,狠狠地踩了一下,有使劲地跐了跐。抬头说道:“我想怎样,你觉得我想怎样!”
“你开条件吧。我对不起你,但我们没想叔叔和你这样子的……”陈铭泰很是诚恳。
“哼!现在如你所愿了?”黄驷冷哼道,“条件?!什么条件,你觉得什么能弥补我们家?”
“黄驷,念在兄弟一场,什么条件,你饶过我,你就开口吧!”陈铭泰低声缓缓地说,不像是求饶,倒像是出于愧疚和负罪感而出的甘愿受罚和弥补。
“除非你老爸进去!”黄驷咬着牙说道。
“这……”陈铭泰说不出来什么,一阵尴尬地沉默。
“不行?”黄驷瞪着眼看向陈铭泰。
“不是……”陈铭泰咬咬牙说道,“一百万,一百万行不?”
黄驷咧嘴一笑,骂道:“萨达姆懒觉,看不起人是吧!谁他妈稀罕你这一百万!”说着就照小陈的小腿狠狠地踹了几脚。
小陈一阵哎哎呀呀地叫疼,急切地叫着:“黄驷,黄驷,你就看在我们往日的情份上……”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住了,那辆皮卡车便冲着我们,停在我们一米不到的距离。两个家伙从车上跳了下来,和黄驷说了几句闽南话。黄驷笑了笑没吱声,那俩家伙便回头打开车厢尾的栏板,我听见了像是动物的脚蹄子踩踏车厢底板发出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