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年晟得到消息时,他在前线已经接连了吃了几场大败仗,几乎将自己带去的闽江子弟部队悉数打完。他灰溜溜地回到榕城,直奔李秀婷娘家。
“阿娘,我回来了。”他胡子拉碴,面色憔悴,站在李秀婷的灵堂前,仔细留心周遭的动静。
“阿晟,你可算回来了。”李母一身素衣,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公馆里静悄悄的,除去满是悲凉的气息,并无其他。“阿娘,我回来晚了,是孩儿不孝。”
李母长叹一声,“不怪你,是秀婷她命不好。”
一滴泪从钟年晟的脸颊脱落,他哽咽道:“我若能早些回来,兴许还能护着秀婷,她和孩子也不会这般可怜,我真想和他们娘俩儿一块儿去了。”
“你别这么说,去的人已经去了,活着的人还得为他们好好活着才是。”
“那我阿爹他现在怎么样了?还能想什么办法救他吗?”
“你阿爹······”李母刚要张嘴,便热泪盈眶,她抽了抽鼻子,“你阿爹这次,只怕是不中用了,说是因贪污公款下的大狱,但你知道,20万大洋算得了什么?他在重庆那边站错了队,只怕再难翻身了。”
钟年晟看这公馆凄凄惨惨,全然不同于往日门庭若市,又结合李母的哭诉,便心中有数了,“那阿娘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李母呜呜哭道:“我就秀婷一个孩子,如今秀婷没了,你阿爹进去了,我只能在这儿等着死了。”
“阿娘你别这么说,只要有我钟年晟一口吃的,我决不会让阿娘受人欺负。虽然秀婷不在了,但阿娘你永远是我的阿娘,我会孝敬你,给你养老送终的。”
“阿晟,你是个好孩子,阿娘没错看你。”
“阿爹阿娘对我的提拔之恩,我不会忘的。”钟年晟话锋一转,“只是眼下我家的产业,因阿爹的事被封了,我想帮点忙,也是有心无力了。”
“这个事情,我听你阿爹提过,分管经济的是章日轩,你可以试试走他的门路。”
钟年晟疑惑道:“不就是他下令查封的嘛?”
“具体是谁下令的,为何要牵涉你家的产业,我也弄不清,你再去好好查查吧。”
钟年晟点点头。二人又说了会儿话,他陪着丈母娘吃过晚饭,便回钟家公馆去了。推开门,钟小芸和小月正跪在地上为死去的亲人守灵,一旁站着若干前来吊唁的人。
“阿妹!”
钟小芸转过身,见钟年晟风尘仆仆而来,她顿时泪流满脸。“阿哥!你可算回来了!”
“阿妹,苦了你了!”钟年晟拍拍钟小芸的肩膀,“是阿哥回来晚了。”
“节哀啊!”浦心龙长叹一声。
“真是太不幸了。”楚行知上前为神情呆滞的钟小芸拂去肩头的发屑。
钟小芸不顾众人在场,扑到钟年晟怀里哭道:“阿哥,你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钟年晟安慰道:“别哭了,阿哥在,阿哥在。”
“阿勇和他媳妇,一辈子都没有干过一件坏事,哎,好人不长命啊!”浦当旺不无感慨地摇摇头。
“是啊,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不就是飞来横祸嘛!”浦心城说道。
“这些个难民,真的是太过分了,政府也不管管他们。”钟年高说道。
听到难民两个字,钟年晟的脸色变得复杂,他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都怨那些日本人,要不是他们炸开了堤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难民来这儿,那阿勇哥夫妻也还能活着,日本人简直就是畜生!”阿旺嫂说话间,上前点了一柱香。
“这些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一个个将来肯定都不得好死!他们把我们老百姓的命视如草芥,我诅咒这些人一个个将来都要下地狱!”钟年高看着钟小芸憔悴的样子,愈加愤愤不平。
钟年晟的表情有些怪异,他吊着嗓音说道:“哎,我先去给爸妈披麻戴孝,你们请便吧。”
楚行知连忙说道:“去吧去吧,阿晟哥,麻衣就在你的卧室里。”
钟小芸欲言又止,她看着钟年晟疲惫的样子,只得微微张开嘴道:“阿城,你扶我阿哥回房,把阿哥的东西都拿上。”
楚行知见钟年晟被浦心城搀扶着离去,她拍了拍钟小芸的肩膀安慰道:“董事长,你也要节哀啊。”
钟小芸无力地摇摇头,“现在我的家人一夜之间没了,公司也被查封了,我要怎么节哀。”
钟年高道:“是你阿哥的老丈人贪污,又不是你贪污,相信政府会还我们公司一个公道的。”
“公道?这个世间什么时候有过公道哦!”阿旺嫂撅着嘴说道:“这些当官的,城里有那么多的难民不去管,成天查抄这个查抄那个的,不就是为了趁乱捞点油水嘛。”
浦心城回到灵堂,开口骂道:“就是啊,这不就是要抢人家的饭碗嘛,不开工,